这是丁小希第一次到大士。
一踏出地铁站,一眼望去都是钢骨水泥造的建筑物,犹如置身在一个由灰色石块框起来的森林。这里街道宽大,车辆明显比城市里少很多,路上也没几个行人。
路旁有稀稀落落的树木,矮小又满是细枝,一看就是被移植到这里而不是土生土长的树木。有些树的根系没长牢,还需要用竹竿支撑着。
她在来的路上上网搜了大士的相关资料。
在1880年左右,大士只是个小渔村。在这里居住的有土生马来人还有几户从潮汕下南洋的华人。直到1980年代初,政府有意把这里发展为工业区,开始在这里进行填海工程,把大士的面积扩大了650公顷。
现在,大士是岛国的重点工业区。另外,很多专门为外国劳工搭建的宿舍也坐落在这里。
张绍清举起双手伸展拉筋。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丁小希的腿都开始麻了,就跟着他一起,开始扶腰然后向左右扭背。
还好四周一个人都没有。要不然,两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学生在地铁站的入口处大摇大摆地做伸展运动,肯定会遭人围观。
“往哪个方向走?”
丁小希盯着手机上的地图看了半天,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拉开又合拢,还是找不到往目的地的路线。
张绍清扯了她的背包说:“跟紧了。在这里迷路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下午猛烈的太阳照得丁小希睁不开眼。她用手掌挡在额前,嘴里叨叨絮絮地说:“这什么地方?这么热,一棵能遮挡的树都没有。我们还要走多久才到工厂?你不会走错了吧?这么久了还没到。”
正当丁小希想怼天怼地怼空气时,张绍清一步到位,用身体挡在她身前,倒退着走。他高大的身体为她挡了太阳,影子把她笼罩在其中。
张绍清一边倒退,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折叠式阳伞。这把伞不大,给丁小希一个人绰绰有余,两个人用就太挤了。
“啊!谢谢!你还知道带伞!”
丁小希感激地不停道谢。要不是有这把伞,她这么在阳光下暴晒,明天肯定请病假了。
张绍清探头看手机里显示的地图:“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左拐就到了,很快的。”
他把伞拿到丁小希面前,晃了晃,示意让她拿着。丁小希默默接过阳伞。即便张绍清弯了腰,他们的身高还是有点距离。她只好把手抬高,踮起脚尖走路才能保持俩人都能共用阳伞提供的阴凉。
张绍清拉开背包,掏出一大罐矿泉水,扭开瓶盖后递给丁小希。
“喝水。”
“谢谢。”
丁小希实在太累太渴了,一接过保特瓶就咕噜咕噜地开始喝。她一口气喝了大概半瓶水才想起问张绍清:“你不喝吗?”
“你先喝。”
丁小希不好意思地把矿泉水放到张绍清嘴边,说:“也喝一点吧,天这么热。”
“嗯,”张绍清接过她手里的保特瓶,犹豫了一下,才开始喝。
“你这是嫌弃我喝过的水吗?”
他的犹豫被丁小希看在眼里。
他没有把水喝光,喝剩了点。他把瓶子再次递给她,无声地问:还要吗?
她接过保特瓶,斜眼瞄了张绍清一眼,很刻意地用慢动作来让他看见她把他刚喝过的瓶子放到自己嘴里,然后一个利落的动作把整瓶水喝光。
“你刚刚不会是在想什么间接接吻这种小姑娘才琢磨的事吧?这水是救命的,还管那么多?”
张绍清眯着眼看她,脸上的表情没法解读——仿佛在笑又带着三分歹意。他接过她手中的空瓶,放回背包。
“你脑袋都装什么?我只是觉得不卫生。”
丁小希眨了眨眼,换她尴尬,脸上霎时间染红了一片。她想多了?她用手掌扇着微微发热的脸颊。还被人嫌弃来着?
“什么鬼天气?热死人了!”她故意岔开话题。
张绍清接过她手中的阳伞,稍稍推了她背包催促她也加快脚步往目的地走。
他们来到一栋大楼前,从门外就能看到保安后面的墙上挂着公司的名号:施拓义纸制品有限公司。
终于找到了!
丁小希兴奋地走进大门,大步到柜台前,有礼貌地跟保安叔叔问好。
“你好!请问你们老板,施老先生,在吗?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找他。你可以帮忙通知一声吗?”
“你要找老板?老板不在这里。走吧!”保安没给好脸色,直接打发他们走。
丁小希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施老板真的不在吗?还是保安叔叔故意刁难,不让他们见施老板?
“保安叔叔,请您通融一下,你看我们大老远跑来这里,就让我们见见施老板,只需要十分钟。我答应你,我问了话就走。你帮帮忙好吗?”丁小希恳切地再问一次。
保安叔叔看俩人风尘仆仆的样子,或许真的出于不忍心,同情这两位被晒得汗流浃背的学生。他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然后对着听筒说:“嗯,是,我这里有两个学生,要找施老板。说了,他们说有重要的事要问老板。要不你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丁小希转头看张绍清。他的眼神坚定,态度从容。他的存在像是给丁小希吃下一颗定心丸,让她有勇气去面对所有的未知。
俩人对看一眼,他没说话,只是朝她点头。
过不多久,电梯的门打开,一位穿着深蓝色有领短袖T恤Polo衫和蓝色牛仔裤的白发男子走了出来。
“李叔,是他们要找老板吗?”
李叔站直身子,恭恭敬敬地答话:“施厂长!是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亲自下来一趟。他们说有事要找施老板。我说老板不在,让他们走,他们不信……我看他们从大老远过来找老板,也不容易,就……就想帮帮他们。”
那位叫施厂长的人听了李叔的解释,便转头打量丁小希和张绍清。施厂长宽额方脸,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但他眼神里有藏不住的锐利,像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似的。这么大的工厂,都归他一个人管,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