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隐没在远处一排树林后面,天空迫不及待地变成暗紫色,屋内被涂成墨色。小男孩伸手按下墙壁上的开关,才发现灯不亮了。他娴熟地检查了配电柜,发现也没有跳闸,外观也没什么异常。于是他拨通物业的电话。
“请问,为什么没电了?”
只听那边物业人员非常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区里的下水管坏了,工人在处理下水管道时不慎将电缆挖断,碰巧,现在工人又很少,不能及时维修,真是抱歉。请耐心等待下,我们会尽快处理好。”
听到这样的解释,小男孩下意识有些无所适从。
俩人随即在客厅点燃一支蜡烛,各自盘坐在沙发上,聊天,玩游戏,发呆。大男孩忍不住调侃道,“秉烛夜谈应该就是我们这样吧。”
正低头看手机的小男孩没有回应。
不知不觉,已到了11点钟。大男孩透过蜡烛跳动摇曳的小火苗看向小男孩,“这停水停电的,也没什么可玩的了,不如早点休息吧?”小男孩依然低着头,没有搭话,手指不停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
大男孩从沙发上欠身起来,发现身体已是疲乏不堪,就没再留意小男孩,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转弯处,转头看了看小男孩,发现还是纹丝未动,难免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不困吗?你还要在这呆多久?”
“……”
“你不困,我困了,我回房了?”
“……”
“我可真走了!”
说着大男孩转弯消失在客厅里。
回到房间后的大男孩总感觉小男孩有些不对劲,又从房间里出来,站在拐角处望了望,发现小男孩还在看手机,可是蜡烛已经快要燃尽。大男孩又转身回到了房间,心想,“这么能熬夜,估计在玩游戏吧。” 尽管他这么安慰自己,可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因为白天忙了一天,大男孩也确实困了,躺下就睡着了。凌晨3点钟时,大男孩突然醒来,一股莫名的清醒感让他速速起身,来到客厅。眼前的一幕果然印证了他之前的不安。小男孩蜷缩在沙发一角,双腿合并抱于胸前,整个头部埋在腿窝里。大男孩轻手轻脚靠了过去。在他用手轻轻触碰他肩膀的那一刻,发现小男孩的整个身体在颤抖。大男孩不知所措时,忽然想起他之前总是开着壁脚灯睡觉的习惯,豁然明白,原来这个小朋友怕黑。
大男孩双手钳住小男孩的臂膀,希望给到他安慰,给到他力量。可当大男孩用力想要转动他的身体时,发现他的身体又是那么的僵硬,像是在用力抗拒。大男孩手部稍稍松了松劲,但并未松开手,稍微停顿,又极尽温柔地说道,
“我不想看到你有多坚强,多勇敢,多有毅力,别人眼中楷模典范的样子,我只想知道你的脆弱,你的敏感……你最真实的样子。”大男孩说完,轻轻舒了一口气,声音又软了一些,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不再害怕。”
须臾,小男孩缓缓抬起头,慢慢向他转过脸来,在黑暗中找寻着大男孩的影子。
小男孩用他那微弱的、颤抖的、又充满期待的声音说道。
“你可以抱抱我吗?” 此刻如果可以看到小男孩的脸,那么一定是苍白的。
大男孩的心瞬间被揪紧了,眼神刹那的恍惚开始模糊起来。
“好了,没事了……我在。”大男孩的声音柔软而坚定。他一边安抚着小男孩一边把身体移向小男孩,紧紧地揽他入自己怀里。小男孩靠近大男孩的刹那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瞬时摊在对方的怀里,将头埋进大男孩的脖颈窝里,微微闭上眼睛,两手紧紧圈住大男孩的后背,仿佛自己身陷洪流,而大男孩就是洪流中眼前那颗可以救自己命的大树。
又或者如朋如友,如父如子,如妻如夫,如知如己,如儿时记忆中那份熟悉的温暖。
黑夜中,俩个人虽然都看不清彼此,但他们通过彼此贴合的身体,感对方所感,想对方所想。此刻,知晓他们彼此内心的除了他们自己还有这漫无边际的黑暗。
有时候接触一个喜欢的人就像欣赏一件物件。越是优质的东西,越是需要倾注时间去发现其内在。觉出其一,过一段时间又会觅得其二;再过许久,又会发现其三,就是这样,即便你已经觉得了解这个人了,但接二连三你又会有新的发现,而这种新的发现,让你们之间的粘合度越来越高。大男孩对小男孩的了解就是如此。
对于夜晚的恐惧或许来自对孤独的恐惧。虽然小男孩的房子是复式,但面积并不是太大,像是一般平层折叠起来的模样。
大男孩将小男孩紧紧地楼在怀里,心里不住地想,
“如果可以,我愿意给你所有我能给与的东西,包括所有的爱和心疼。”
就这样,小男孩蜷着身子依偎在大男孩身旁睡着了。听着小男孩均匀的喘息声,大男孩悬着的一颗心得以放下。眼前这个人,他是无论如何也和镜头前那个傲娇的,无所畏惧的,敢拼敢打的,光芒万丈的炫酷小子联系不起来。他就是个乖巧,羸弱的小人儿。此刻,大男孩的内心软的一塌糊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在过去的一分与一秒之间,两个人是多么渴望此刻便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