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刻错开了攻击轨迹,但是激起的劲风却是如刀锋一般切开了他的眼睛。
他向后一仰,一道深刻入骨的血痕在他眼瞳之中绽放,鲜血四溢间,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但这生死之间的剧痛反而刺激到了他,他通过意识打开了【系统】面板,将那自由属性点加在了“体力”上。
下一刻,残留在细胞深处的最后一滴力量被强行挤压出来,在血管中疯狂奔走,汇聚在了他喉中。
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声嘶力竭,“下面!”
随后他不理会那人是否理解他莫名其妙的话,便将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了一点。黑暗中他闭目倾听,感受着低风在大地游走的声音,以此来判断自己降落的高度,同时,他另一只耳朵捕捉着大猫身上的腥风,又从远方骤然袭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是这个时候——斩!”
他指尖夹着利刃,身体自由旋转落地,与正好追逐着红点奔袭而来的大猫,交错而过!
“嗡——”
刀鸣轻盈,在红色朝阳中泛起涟漪。
傅司重重砸落在地上,生死未卜。
而大猫则仿佛一只上钩的鱼,顺着红点轨迹微微摆动着巨大的身躯,向前踉跄行走了两三步,骤然停住,仿若冻结。
它艰难地回过头来,巨大的金色瞳仁颤栗着,清晰地倒映着来者,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愤怒、愕然、悲伤、不甘,最后都变作了仇恨。
“三轮莲,又是你——”
话音未落。
下一刹那,它整个身体如充水的气球轰然炸开。
呼啸的狂风中,黑色的粒子从它体内喷涌而出,在朝阳中漫天飞舞,挥洒出一片黑色的雪幕,落在傅司和三轮莲的身上。
三轮莲看着那飘然落地的猫皮,惨然一笑。
“没错,宝木集。又是我。”
……
……
原来三轮莲根本就没有脱离游戏。
当时,他在发觉“画布”已经没有余地可用的时候,并未呆坐在楼道中等死,而是立刻下楼朝着青川长街狂奔而来。当他浑身是汗地抵达现场时,正好听见新的游戏任务是“离开青川长街”。
而那时,他站在漆黑的小巷中,只有半只脚刚抬起来,甚至都没有踏入青川长街的范围。
但黑暗中的他只是犹豫了一刹那,便将那只脚放了下去,打断了脱离世界的进程,留在了这个诡异的世界中。
他也不知道他当时的想法是什么,是看见小鸟游坐着竹蜻蜓飞天的样子吓呆了,是因为那张傅司留下的白纸上的内容,还是那大猫说出来的话勾动了他埋藏的记忆,亦或者只是不想食言——他当初可是说过了要让傅司也在地上爬行。
……
……
“大爷我可是说到做到的。”
他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断臂,跌坐在地上,疼的满头是汗。
这手臂是他刚才在挥舞那激光笔的时候被大猫给斩落的——激光笔的漏光情况太过严重,无法精准控制大猫,它找准机会就给了他一爪子,还好他早有准备闪了过去,但也被斩掉了一只手臂。
三轮莲不敢休息太久,在这个诡异的世界中,鬼知道除了大猫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怪物。
他爬起来,走到了傅司身前,面色复杂。
有悲伤和不忿,又参杂着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一丝感激与钦佩,但最后都变成了得意。
“到最后”
他盯着傅司,明明疼得直抽冷气,还硬是挤出了一抹“邪魅”冷笑,“还不是要靠三轮大爷救场。”
……
……
傅司在昏昏沉沉中,隐约感觉有人正在拖着他往前走。
那人正在抽着冷气说话。
“狗屎。为什么以前不觉得青川长街这么宽?”
“还是说是手上这玩意儿太重了?”
“喂!傅司,你死了没?”
“死了就吭一声。我可不想拖着一具尸体完成任务。”
那人停下来,喘了几口粗气,又继续往前走。
一阵沉默,他大概是已经明确傅司晕死过去,什么也听不见了,轻佻的语气骤然变得有些沉闷。
“这个猫鼠游戏……”
“小鸟游……”
“还有宝木集。”
“这些消失了,又出现在我脑子里面的记忆。”
“真是没想到……”他嗤笑一声,“我居然还有那么阳光快乐的一面。”
那自嘲的笑声渐渐就变成了喟叹。
“嗬”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像是吐出了什么沉重而又浑浊的东西。
“其实大猫说的也没有错。”
“我是有罪的。”
“在那场班费事件中,我一开始确实是为了帮助小鸟游才鼓动人群,但到后面……”
“我看着那些人在我的鼓动下做出了如我所料的举动,那一刻,我的心中充斥着的情绪,不是复仇的快感,而是肆意玩弄人群的愉悦——这是我事后才意识到的事实。”
“但那已经太晚了。宝木集已经被我、我们宣判了……死刑。”
“而我……也再也回不去了。”
“操纵人心的愉快,一旦品尝过了,就仿佛吸食了最猛烈的药,再也无法回到过去,再也无法接纳那些所谓的友谊与爱情。”
“在这场游戏中,我们三个人,宝木集有罪,我三轮莲有罪。”
“只有小鸟游结月,笨蛋少女一个——无罪。”
“所以,宝木集死了。”
“我也……”
……
……
“该死。”
猫和老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