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的有趣之处在于,他还从来没有试过在这种极度冷静的情况下展开思考。
他很期待在目前这种绝境之下,自己会做出什么决定与判断。
而这件事情不那么有趣之处则在于,既然此时此地的他是极度冷静状态的傅司。
那么,在伞中的傅司,自然是极度疯狂状态的傅司。
就连傅司自己也不知道,在缺少了理性压制之下的傅司,会做出什么——
匪夷所思的事情。
……
……
女人面色难看地盯着眼前的黑发少年。
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从原本沉稳冷漠的一个人,变得语言轻佻又举止浮夸。
简直就是换了一个画风。
最显眼的是他那双眸子,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瞳本来一直是沉如镜湖的。
此时此刻,却仿佛沸腾的开水,波动得过于活泼了。
无论哪一种,都让女人极度不爽。
但让女人真正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女人死死盯着他:“你这样做跟自我解决有什么区别?”
“哪样?”傅司歪着头。
“打碎自己的意识,融入这个伞中的世界。”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喔。你说这个啊。”傅司露出理所当然的笑容,“不这么做我怎么收得到我家妹妹给我的‘爱’呢?”
“你家妹妹——?”女人愕然。
“对呀。我家可爱的妹妹。”他笑道。
女人闭上嘴,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明白了。
傅司口中的“妹妹”就是她的女儿——那个贱人小孩。
他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硬生生打碎,然后融入了这个伞中世界。目的就是可以更加清晰地接收到来自那个贱人小孩的意念——也就是他所谓的“求生意志”。
刚才,他就是凭借着这股放大了的求生意志,将那书架强化成了锋利无比的“武器”,直接剖开了她的半条手臂。
可是这也太离奇了吧?
且不说将自己的意识生生打碎,那该是有多痛苦。
就说将自己的一部分融进这个快要瓦解的伞中世界——
“这简直就是自我解决!一旦这个奔溃,你也会被牵连其中,死得彻彻底底!”
“嗯?你在关心我么?”傅司笑道。
“咔——”
脚下的地板被女人踩碎,她怨毒地盯着傅司。不说话。
她根本不关心这个疯子的死活,也并不担心傅司凭借这种小聪明就会威胁到她。
但是她却不得不考虑仪式。
傅司将自己的意识投入这个伞中世界——也就是贱人小孩的内心世界,她不确定这是否会影响到那个贱人小孩的【核】。
谁知道参杂了他一部分意识的【核】,会变成什么样子?
要知道,这只怪异可是自诩为【玩家】,满脑子都是正义和英雄主义的——
神经病!
到时候,她吞下了那【核】,要是也变成这副“满腔热血”的鬼样子,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迟早会在扮演玩家的过程中被其他怪异杀死!
女人深吸一口气:“来谈谈条件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将自己的意识打碎的。但我不得不承认,你现在的确有堂堂正正和谈条件的地位了。我不会再耍计谋了,如果你不信,可以由我来说出条件。我可以将那个贱人小孩的【骸】的三分之二都——”
“闭嘴!”
傅司爽朗地笑着说道。
“咔、咔、咔——”
巨大紫色脚掌下的混凝土地板寸寸裂开。
女人硬是将那股从五脏六腑涌到喉头的怒意按捺了下去,“好。那就四分之三——”
傅司依旧只是微笑。
只是那笑容,怎么瞧,都像是在看傻子。
“该死!该死!”
女人怒吼道:“你不要太贪了!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神经病。”傅司嗤笑道,“就算你全部都给我也不够。”
女人愕然。她顾不得为那句“神经病”而暴怒,她的心神完全被傅司的后一句话给吸引住了!
也不够?
他居然说也不够?
他不是已经知道,只要说出条件,那个贱人小孩就会瞬间崩溃么?
难道他真得疯了?
对啊。就算没疯,神经也绝对不正常。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自我解决式袭击?
女人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想要多少?”
“我想要——”
女人竖起了耳朵。
说吧,说吧!
只要你说出来,仪式就完成了!
……
……
现实世界。
花鸟市场。
傅司用1秒钟,稍作思考了一下“疯掉了”的傅司会做什么事情。
答案是——不知道。
然后,他就彻底抛开了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的问题,也等于无解的问题。
既然无解,那干什么还要思考?
浪费脑力。
爱怎样,就怎样吧。
反正痛也痛不到他身上,就算——
“就算伞中的‘我’死了,只要这里的‘我’还活着就好了。”他微笑着想到。
只是他的微笑忽然停住了。
因为他蓦然感觉到了巨大的违和,对于刚才的想法感觉到了违和。
那股违和感是如此强烈,似乎只要轻轻触碰就能探索到那微妙之处。
可偏偏,一层无形无影的薄膜似乎笼罩在了【真相】之上,让他就是无法触碰。
有【谁】不想让他知道【某件事情】。
“有趣。”
傅司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微笑,不过决定先放弃这个“支线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