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吧。”
安然觉得她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十分强大,天塌下来都完全可以接受……
那头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宝贝,这周六你没有事情吧。”
安然低着头,目光在地上的砖缝处流连:“没有。”
“那周六那天妈妈带你去做孕前体检。”
“孕前体检?”
“是,备孕之前男女双方都要进行一次体检的,这是那边安排好的,放心,会在王室专用的医院,不会遇到别人的。”
安然还真没想到要做检查:“那要是查出来身体有问题怎么办?”
“不会的,圣子圣女的身体绝不会有事,这是从古至今的规律,检查只不过是例行走一遍,图个安心。”
挂了电话后,安然有些头疼——既然男女双方都要检查,那么周六那天不会遇见那个圣子吧……
安然走到小树林里,找了把椅子坐下。
这么多天,安然已经在心里接受了要和一个陌生人生孩子的事情,就像关女士说的那样,她的生命不是她自己的,她幸运地生长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但同时也多了很多牵绊,她不可能狠心到让父母失去唯一的女儿。
以前看电视剧,女主角在经历重大转折时总要经过一番十分煎熬痛苦的过程,但是安然好像接受得很平静。
或许是这一切太离奇,让她没有多少真实感。
周六那天,安然一早起床后就没有吃东西,跟着关女士来到了那家私人医院。
两人都一反常态地没有叽叽喳喳地聊天,大多数时候都是各自沉默着。
今天总有一种要下雨的感觉,乌云堆积在a市上空,像压在人的头顶上,总是不离开。
已经7点半了,天色却还是有些暗。
车子在盘山道上蜿蜒前进,很快停在了一幢六层白色建筑前,建筑最上方树立着一个白十字。
安然走下车,一声不吭地站在妈妈身后,心情就像周围的空气一样,潮湿得要滴出水来。
“这是王室在华国专设的医院,虽然普通人检查不出我们的特殊体质,但用着自己的医生还是放心些。”关女士一边带着她往前走,一边解释。
快要到门口时,医院里走出一个黑色西装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左右的年纪。
他的眼神从安然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屈身跑下台阶,恭敬地迎上来。
“关女士您好,我是负责接待你们的人,我姓赵,您叫我小赵就行,里面一切都准备好了,我来带你们进去。”
关女士礼貌地颔首:“麻烦你了小赵。”
医院内部和普通医院没什么两样,同样是散不去的消毒水味道,冷冰冰的蓝白墙壁。只是这里因为缺了点人烟,这个冷还要再加一层。
安然从早上起来就有些不舒服,胃里像卡了块大石头,现在闻到消毒水的味道,那块大石头似乎也被催发得大了些。
小赵觑了眼安然的脸色,提议到:“我们先去做需要空腹的项目吧,这样安小姐还可以早点吃饭,不然容易低血糖。”
安然意外他的细心,他可能是将自己发白的脸色归因于没吃早饭,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但安然也没有解释,冲他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安然已经在昨晚上网查过孕前检查需要做的项目,今天亲身体验还是被它的繁琐惊吓到。
即便由于安然没有过性生活的原因,省去了很多步骤,但依然折腾到了下午一点多。
从今天早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安然就觉得身上被一种沉重的东西压着,让她疲惫又无力,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这种情绪在走进医院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一点点加重。
医院像个过滤器,无论在外面你是谁,是什么身份,走进了那扇门,你就是一具身体。体检也是最由不得人的,这时你的身体会像个标本一样被人随意地摆弄,自尊也变成了附在地上的沙土,被人豪不在意地扫走。
安然查着查着,心就像被猛然扎破的气球,某种平衡被打破,委屈和着眼泪从眼眶里细细地流了出来。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偷偷擦干流下来的眼泪,又将剩余的那点委屈强行忍了回去。
若无其事地结束检查,道谢,走出诊室,一直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安然才放肆地蹲在地上无声地大哭起来。
如果今天之前,关女士对她说的话都没能让她有真实感,那么今天,走进这家医院后,她所看到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都是真的。
她真的要和一个陌生人去生孩子,在她刚刚二十一岁的年纪,在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时候,在她甚至不知道那个什么狗屁圣子是什么样的人,长什么样子的情况下,她就必须要去和他做那种最亲密的事,甚至要拥有一个孩子?
安然蹲在拐角的窗台下,抱着自己颤抖地哭泣,她时不时就会从脑子里闪过逃跑的想法,她觉得如果现在不逃,那么她的一辈子就会毁了。
可同时另一个声音又在提醒她——如果逃了,那么她父母的人生也会陷入黑暗里。
活着吧,只要活着就有无数的可能,死了就只给爸妈留下了痛苦的一条路。安然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委屈顺着眼泪全流了出来,安然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当她抬起头时,发觉自己的鼻涕眼泪已经混乱不堪了……
她正打算去旁边的卫生间整理一下,突然看到身旁的地面上摆着一个小包装的面巾纸。
上面印着一支红色的玫瑰花图案,安然从没见过这个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