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与蒙牙行至沛县郊外的一处小村庄,从远处便可见,禾苗青青,长势喜人。想必,今年应当会有一个好收成。
见田间有一老农,扶苏想着过去旁敲侧击一番打探打探如今在百姓的眼里,天下是怎么样,是否觉得能够安居乐业。
由于他并不想暴露身份,便早早地先对白蟒说了,让它先行一步于前方的山上等他。
白蟒颇具灵性,虽然不想离开,但是还是听了扶苏的话,快速游去前方山头上等着扶苏过来。
扶苏带着上前蒙牙,向前去老农处,抬手行礼,“老人家,我与书童行至此处,发现水囊早已无水,不知可否讨碗水喝。”
老农见二人,气质不凡,应当又是哪个贵族子弟游学,不是什么歹人。加之一碗水也不用破费什么,便行了一个方便。
扶苏与蒙牙豪爽地喝起水,然扶苏一向能与人快速打成一片。看这不是就来了吗,老农见扶苏这般随和,两人在交流间也少了许多间隙。
扶苏趁机询问了老农对如今的朝廷有何见解之时,只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便令他刻骨铭心。
“今日秦人,昔日赵人,无非是王侯变,与他们小民何干。只求能两餐果腹,四季安渡,便不枉此生。”
直到离去,扶苏脑海里,还在浮现着这句话。
是啊,天下再怎么变,无非是坐在最上面的人变了,对于百姓而言,只要能够安居乐业,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周天下八百年,诸侯国间年年相互征伐,这片土地上已经蔓延了很久的硝烟,就算是各诸侯国间没有战争,一些边城的地方,还要经受戎狄的骚扰。
《诗经》中有一篇采薇写道: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豆苗采了又采,薇菜刚刚冒出地面。说回家了回家了,但已到了年末仍不能实现。没有妻室没有家,都是为了和猃狁打仗。没有时间安居休息,都是为了和猃狁打仗。
如今天下九州一统,没有了诸侯国之间的征伐,可以将力量扭做一股,与戎狄对抗。
当然,这也使得草原上的部族,自发地形成一个大集体与大秦帝国对抗。
而今,草原上强盛的大部族就是被称为匈奴,这个部族与秦赵燕昔日三国多有边境摩擦。
不过基本都是小打小闹,匈奴还未有能长驱直入的本事,但凡事不可轻视,需早日做好部署。
但在谋划对外方略的同时,也不可忽略发展自身,如今大秦帝国中仍是危机四伏,六国余孽伺机而动,不惜一切欲想复国。
此次陈胜吴广之事,也有他们的手笔。
扶苏有些哀叹,自己身边怎么就没几个能为自己出谋划策的幕僚呢。历来大秦盛产武将,而可谋天下的文臣多是昔日六国来的,但这些人往往就能为大秦带来改天换地之能。
商君变法,而秦国强大,张仪连横,而秦国东出,范雎白起,则秦国于各国间无敌手。
如今,他只身一人,去想这些事,无人可倾诉,确实有些孤清之感。
白蟒在山腰处等着扶苏,扶苏刚走到山脚,白蟒就感应到了。
待扶苏来到之时,有一阵风吹来,带着一股肉香味,白蟒快速的循着味道游去。
扶苏见状,怕白蟒惊扰到村民,只好跟着其去。
一屠户正在自家后院烹饪着肉,香味诱人非常,扶苏跟着白蟒来到这户人家的院门外。
白蟒不顾园中是否有人,便直直地闯了进去。
屠户间突然出现大蟒蛇,慌忙之余,还能鼓起勇气拿起一旁的菜刀准备向其砍去。
扶苏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连忙出声,“兄台!刀下留蛇!他不伤人!”
屠户见有人出声阻止,见这大蟒蛇直奔锅里去,确实没有向他发起攻击,他也就放下了手中的大刀。
心中暗道,奇事,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养蟒蛇。
屠户见向他走来的扶苏,虽一身普通的黑襟白袍,但难掩一身贵气,判定是一位贵族的公子哥。
扶苏上前,向屠户替自家白蟒赔了不是,还拿出了几枚秦半两钱,替白蟒付了这肉钱。
屠户见扶苏这般礼数周全,也不好说什么。
屠户樊哙一向是个豪爽之人,两人不到几个来回,便交换了名字。当然,扶苏用的依旧是苏复,这个化名。
扶苏见樊哙孔武有力,从言谈中也看得出是个粗中有细之人,十分适合从军,便一时兴起了爱才之心,问樊哙可有投军的想法。
樊哙听扶苏说自己自己是从军之才,有些不好意思,他知扶苏此言也很有可能是出于礼尚往来的夸赞之词,但他自小也有欲往军中的志向。
之前六国未灭之时,对于他们这些没有身份的平民来说,从军更多的是被迫,打赢了是将领的功劳,打输了赔的是自己的命。但如今六国已灭,大家都是大秦的人,之前就听说大秦军队实行的是军功爵制,不管身份,只要你能杀的敌人多少,你就能挣得多少军功,从而能为自己争一个出身。
但是想在大秦从军,他一直没有路数,所以就一直混沌至今,当着村里的一屠户,浑浑噩噩地过一天算一天。
扶苏知道樊哙此意后,交给他一枚“苏”字木牌,让他可以去北边从军。
樊哙也知人情世故,得了扶苏这枚木牌,给送给了一大串腊肉,让他带回家中。
扶苏知这是樊哙的一番好意,便不再推却。
待白蟒吃的肚满肠肥后,便与樊哙告辞,与白蟒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