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面的就是印昆了。
“二哥好。”林雨桐问了一身好。
“小林好。”印昆有些黑,一笑一口白牙。“都洗洗手,一起包。”
林雨桐应了一声,洗手去了。
四爷问印昆,“父亲呢?”
“里面呢。不错眼的盯着孩子看。”印昆扬了扬下巴。孩子睡着了,他就坐在床边盯着看。自己这个好些年不见的儿子,瞧了两眼就拉倒了。
吃饭的时候,就听印昆说他那边的事。
“……不光是粮食难,就是做顿饭的柴火都难。咱们那跟东北还不一样,没什么硬柴火烧。都是麦秆,花生秧子,还有棉花杆,玉米杆。”他说着就叹气,“麦秆,花生秧子还有玉米杆,都能给牲口当饲料。生产队哪里舍得叫大家分了当柴火烧。都拉到饲养场当饲料了。就那点棉花杆,一家分那么一点。够干什么?所以,我宁肯吃点亏,拿着粮食在别人家搭伙吃饭,也不愿意自己做饭。奶奶在的那两年,能难为死我。就是大家伙照顾,也不够给奶奶烧炕的。等奶奶走了,我干脆将家里的门一锁,跟插队的知青搭伙去了。天天下了地回来,得捡柴火。要不然就没法做饭啊。常不常的就会有饭做到一半了,半生不熟的,但就是没柴火了。正做饭呢,跑出来到处借柴火的人天天都有。咱们那边的地里,夏天没有草,冬天地里比人的脸都干净。把草弄回去晒干,就是柴火。冬天那树,都被剪的剩一根主干了。真叫一个干净。”
“有那儿子多的人家,家里好几个半大的小伙子的,就是省着吃,顿顿喝稀的。这秋收的粮食吃不到年底。”说着,他看了印长天一眼,问道,“村头的老六叔您知道吧?”
印长天点头,“咋不记得,小时候一起掏鸟蛋的。”
“他家七个儿子,年年欠生产队的粮食。那一年,年过不去了,大年三十,家里一口吃的都没有。咱们那边不是讲究,大年三十不能往外借东西嘛。他也不好意思张嘴。全村他都欠着债呢。最后,还是三爷爷把饲养场里,做饲料的花生秧子重新翻了一遍,把那些瘪得很的,剥出来都没瓜子大的花生,带壳给弄了半麻袋送过去。一大家子,靠着那个过了个年三十。”
“到了春天,青黄不接,那种在地上的花生发了芽,不少孩子摘那个苗吃。都是晚上,趁大人睡着的时候去。因为看不见,就把一种胖草当豆苗吃了。浑身发青,脸肿的跟面盆似得。就这,还挡不住人偷吃。饿得没办法啊。后来,生产队也不管什么生产任务了,多种红薯,这才算能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