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冽毕业后就进了安界局工作,见过的妖和人都不少,但像这么记仇、又一边夸你一边告你状的神,的确是第一次见。
他盯着时念完好的手腕看了几秒,又挪开视线,听原长兴训话:“怎么?说你你还不服?这次禁足令还没解呢吧,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身后付哲嘟囔:“上次那也不是队长想喝啊,不还是因为要套那个楔族的话,队长才陪他喝了一口吗?”
原长兴一记眼刀甩了过去。
原长兴:“你也别禁足了,自己去幻京待半个月吧,出来以后交份检查书给我。”
严冽没什么脾气,服从命令,顺从点头。
训完话,严冽简单叙述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时念中途也接上一两句,将事件描述的更加完整。
原长兴心知,如果这件事最终的目标是时斋,麻烦就太大了。接连发生的案件压得他喘不上气,但作为安界局局长,不容许他有片刻的松懈。
他面色凝重,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严冽一帮人出去。
时念喊住几人,先是让他们把茶水喝完,将杯子一一收回后才说:“严队长稍后,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一帮人离开,只剩了严冽。他也再一次把视线落在亭亭玉立的少女身上。
少女对上他的眼睛:“我更新了幻京的新关卡,严队长帮我试试吧。”
严冽:“我还要……”
话还未说话,手掌上伤口的痛感消失,抬起一看,居然快速开始愈合。
他了然,心知这是时念那杯茶水的功效。
喝人茶水手短,他无奈,应了下来。
时念在这里,原长兴自然顾不上安界局这帮崽子,将严冽打发走后,余光看到她抬起手时腕间晶莹剔透的玉镯,笑意僵硬,随手一指:“还带着呢?”
时念道:“原叔送的生日礼物,我自然要戴。”
“太久没来安界局,生疏了吧?”
“还好,局长办公室还认得。”
身边连音忿忿不平:“要我说,师父就该经常来安界局走走,这帮新人,完全不认得我师父呢!尤其是那个叫白什么的,太无礼了!”
原长兴皱眉:“是白伦吧?安界局一直重文轻武,他是优秀生,又是文职,自视甚高。”
“我说呢,也就是我师父性子与世无争。”
面对眼前两人,连音将后半句话生生憋了下去。
——要换成师祖,哪个见了面不得恭恭敬敬喊声斋主?
可太痛了。
她亲眼见过时念和原长兴失去所爱痛苦的样子。
不能再提。
原长兴心知连音年纪不大,总还是浮躁,免不了多唠叨两句:“跟你师父这么久,念念的沉稳你是半分都没学到。”
不等连音说话,时念出声:“她还小,以后有大把的时间磨炼,不着急。”
“你就惯她。”
“我就这一个徒弟,惯着点儿,应该的。”
时念收回笑,终于跟原长兴聊起正事:“上次城默,我回去确认过了,凝钟并未检测到时间混乱。”
“不过,在现场那天,我感知到人间有个地方的时间并未受到影响。”
原长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时念犹豫了下:“尉迟家。”
许久没听到这个姓,原长兴有些恍惚,脑子竟不由自主想起一百一十四年前,上一任尉迟家主在他面前自刎的场景,尤其是那句“历任尉迟家主为时斋斋主而活,斋主已去,吾岂能苟活于世?!”
之后,刀剑不认主,赤血覆白雪。
原长兴最懂时念,她无须过多解释:“所以,只有下一次城默时,我才能名正言顺前往那里。”
原长兴点头:“我懂。”
时念笑起来:“原叔信我就好。”
碍于刚才一房间都是人,时念不好多问,只现在才想起,要问问严冽底细:“那个严冽,对于原叔似乎很不一般?”
提起严冽,原长兴又恨又喜:“他啊,能力强,办事也利索。就是性子温吞,说他脾气好吧,也倔;说他脾气不好吧,你说什么他也应什么。”
若是这评价搁在三个小时前,时念完全不会信。他拎着手铐面不改色逮捕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反倒是踏进安界局后,白伦挑衅,他不跟他计较;原长兴惩罚,他也照单全收说声好。
这性子,不是要吃更多亏么。
时念自知是个记仇的性子,别人要是惹了她,不管怎么都得让对方付出点儿代价。
严冽严冽,名字跟性格差别竟这么大。
时念只接着问:“他就是您之前提到的得意门生?”
原长兴一脸骄傲:“当然,他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挺好,我看觉醒的灵力也是少有的捷速。”时念顿了顿,“原叔信他,我也能放心把人带回时斋。”
原长兴对时念简直是宠溺的老父亲,时念一开口,他什么要求都闭着眼答应。
“反正他现在在禁闭期,在你那儿磨磨性子也好。”
时念道谢,按照惯例,先带着连音查完安界局的账目,看完厚厚一本才跟连音悄悄说,难怪说安界局重文轻武,就算原长兴想要文武平衡,也碍不住底下那帮老顽固高官在背后动手脚。
最近几个月,原长兴没心思管账务,时念也不经常来查账,这帮人更加有恃无恐。
但此刻,金主在眼前,一脸平静地翻账簿,一帮头发花白的高官竟在一个年轻女孩前冷汗涔涔。
时念看完最后一本账务,瞥了连音一眼。连音意会,将账簿还给会计,漫不经心地说:“我师父不来查,那是对你们的信任。但若是花销并未按照原局意思来办……时斋养得起一个安界局,就养的起第二个。”
会计颤颤巍巍接过账簿。
底下一帮人排排站着,点头哈腰说着好。
伏灵师和神族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多少人想尽办法修炼,期望能够飞升成神,却连神族的边都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