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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临淄③(1 / 3)

九岁起便习惯眠于冷硬木板,凉赢今日沾了舒雯的光,不仅在她寝室旁为其安置了小屋,虽说不如舒雯那边敞亮奢华,更无高榻软枕和雪貂铺被,至少也睡上了较为松软的棉絮。

可凉赢回想起夜间所谈论齐国三公主流白之事,却是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稍有困意眼皮粘合时,一声鸡鸣入耳,定神看去,窗外天色已泛灰白。

“天亮得真快。”

掀被起身,凉赢换好衣裳推门而出。

眼前薄雾罩陇,十步之外已朦胧不清,一阵晨寒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迈步满铺细白碎石的庭院,凉赢扭脸见隔壁厢房尚无动静,且面前有一口水井,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便卷起袖子拎起水桶,将其缓缓放入井眼内,抬手转动摇把。

三分困倦之意,令其打起了呵欠。

“昨夜未曾安寝?”

正将装满水的木桶从井底拉上来,身后那一声问候定住了凉赢的身子,抽空了双臂的气力,摇把脱离控制,被沉重水桶拖拽飞速回转,直至“咚”的一声,水花四溅之声自井底传来。

侧身回眸,高傒踏着被晨露打湿的石阶,缓缓自雾中走来。

又是井边......

“吓着你了?”

见凉赢面色呆滞,眼神空洞,高傒先看水井,随即视线转向凉赢,笑夹三分歉意,“远道来此必然劳累,如今得以歇脚当好生休息,此等杂活交给馆驿来料理便是了,何必起大早亲自操持?”

自惊愣之中迅速醒神,凉赢急忙连退两步,对着高傒躬身拱手,“小人是公主的陪嫁侍从,身份低微,服侍公主起居乃是本分,不敢蒙受大人关切。”

“身份沉浮与否,非一朝一夕可以论断高低。”

高傒径直走到井边,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井眼,又扫了一眼井口边沿,不动声色抬手握住了摇把轻轻转动,绷直的绳索慢慢上升,直至水桶探出头来,高傒将其拎到一旁,搁在了凉赢的脚边。

看向处于一片静谧的公主厢房,他的嘴角挂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或许有朝一日,你也可以像她一样,位居人主也尤未可知。”

“大人说笑了。”

垂目地面,凉赢未抬头与他直视,甚至在分辨井口边沿的纹路走向,死死地捏住了右臂袖口,生怕丝帕会滑落下来。

也因如此,凉赢发觉到一些怪异。

屋门缓缓拉开,香萍臂挎面盆,揉着惺忪的双眼还未及醒神,便见高傒与凉赢站在院中井边,吓得捂嘴失语,不知所措之余,才想起来要向高傒叠手作揖。

“不知公主是否起身,外臣特来问安。”

“是......是,公主已然起身,正待梳洗,奴婢先行打水侍奉,请大人稍待。”

高傒微微颔首,“不急,天色尚早,外臣在此静候。”

见水井旁的木桶泛着波光,香萍瞟了一眼凉赢,也就自然走了过去。待到她将面盆搁在井口,正欲伸手去拎桶倒水时,凉赢却突然一脚将其桶踢翻,井水撒了一地。

“你疯了不成?当着上大夫的面如此无礼!”

反观高傒,却始终目视凉赢,非但没有任何惊诧责备之意,反而淡然如初。

“姑娘,小人记得我们有医官随队来齐。”

凉赢蹲在井边,看着井眼沿口缝隙处有些许白色粉末,右手小心翼翼将其拨至左手掌心,托到香萍眼前,“可立即请来查验此物。”

话落,凉赢又看向高傒,“小人斗胆,方才大人应该也察觉到了吧?只怕这井水不光深,还浑得很。”

“此物?并未留意。”

高傒拂袖抬手,自凉赢掌中捻取一些于鼻下细细揉搓,瞬即眉头一紧,却又立刻舒展如常,“不过一些细麦粉罢了。”

“就属你最是眼明心亮,装神弄鬼的瞎卖弄,”见高傒判定此物无疑,香萍白了凉赢一眼,硬声吩咐,“快把水打上来,我还得侍奉公主梳妆,别让大人在此久候。”

高傒移步挡在了水桶前,轻声道,“目下正值小寒,此地气候干冷,井水过于阴寒气重,恐伤公主玉体,还是让馆驿烧热后再给公主梳洗为好。”

香萍自是无话可说,作揖致谢,“难得大人如此思虑周全,奴婢代公主先行谢过。”

待到香萍折返回房顺带通报,高傒也不去理会一旁的凉赢,直接唤来驿丞,并在耳边低声吩咐了一番。

驿丞面色僵硬,更是不敢有违,当即拱手应命。

不多时,便来了两个粗壮大汉,一人拎着两只木桶,各自将井水打满后左右提起而去。

由始至终,高傒都没有再看凉赢一眼,就好似根本不存在一样,待到壮汉挑水走远,高傒也就与驿丞二人前后离开了。

临别之际,他对凉赢交代了一句,“外臣先行筹备入城事宜,烦劳代为向公主禀呈。”

明明说是专程来向公主问安,却又匆匆离去。

被孤零零一人丢在井边的凉赢,在高傒移步院口的那一刻,竟见他眼角竟掠过一丝彻骨寒意。

不多时,驿丞便亲自令人端来了热水,同时也将备好的早膳一并送至。

守在门口的凉赢发现,跟着驿丞的婢女并非昨晚那几人,俱为生面孔。

驿丞隔着门对舒雯拱手道,“公主,上大夫命在下向您禀报,入城之事一切备妥,公主如无其他示意,用完早膳之后,便请起驾动身。”

坐于镜前的舒雯低声应道,“此事请上大夫与家兄议妥便是。”

“在下告退。”

抬臂复合双门,凉赢忽听身后似有搬挪石块的响动,回身一瞧,见先前两名壮汉正合力将一块大石盖在了井口。

余光瞥见凉赢正盯着,驿丞便遥相拱手解释,“方才县丞遣人告知,城中一只染瘟的病鸡不慎坠井,为防瘟疫传开,特地暂且封闭全城所有井眼,待到大夫投药确保无虞后再行开井。”

说罢,驿丞便领着众人离去。

回到自己房中,凉赢从枕下取出了一只小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是不久前自己从井口拨下来的白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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