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我是替那些人,跟你说一声对不住。”
“是对不住让你等那么久都没等到一声道歉,待回了宗门,你的公道没人能压下去。”
“你……”
徐帘雾有些说不出口这原谅,既已成伤害,何谈能相信。
“我信。”
“帘雾师兄,我信你。”
裴裹儿看着他狭长的桃花眼,认真又笃定,仿佛将徐帘雾奉作了自己的神明。
在这一刻,她似乎真的成了苍生道一个名叫果儿的女修,对着大师兄,对着这个从不觉得旁人卑贱的徐帘雾,认真道出了一声相信。
尽管,她自己不觉着,这相信对徐帘雾会是好事。
但至少,他日后不会被愧疚所烦扰。
裴裹儿还生出了一些自觉卑劣的内疚,这幻境里的他,何尝不是真的他。
骗一个这样的人,于心不忍。
倒是与楚琢玉那孙子,没什么两样了。
徐帘雾不知晓自己被骗了,他只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和轻松,不想让一个人受到伤害,不想叫这世上天道庇护的任何一个子民受到不平的对待。
“我带你斩杀妖兽。”
一点舒展的笑意在徐帘雾蝶翼般浓密的眼睫里露下,叫裴裹儿看呆了,木头人似的唤出自己的桃木剑,紧紧地握住剑柄,只会点头。
徐帘雾见了她手中的桃木剑,眼神一滞,竟是一把开了刃的实剑都未曾有。
他没有多说,却是记在了心里。
徐帘雾真的尽职尽责,而裴裹儿的剑也确实滞涩。
她站在旷野里,单薄的身影,握着一把同样只能贡献微薄之力的桃木剑,身前的狼妖却如半人之高,一身皮毛油光锃亮,怕是吃过不少肉,不论是人还是兽。
一人一妖对峙着,狼妖已开灵智,它在打量这个女人。
裴裹儿不动,并非是怕妖兽,只是那些几日前从籍册里学到的招式有些串不起来,真正打起来的时候,更是不知如何下手。
出了几剑,就空了几剑。
“剑法不如功法循序渐进,但求杀招。”
“乱剑之下,亦可杀之。”
徐帘雾看过许多人的剑招,裴裹儿的,一眼他便能得知其中弊端,是真的未曾实战过。
桃木剑上灌注的灵气一开始还厚薄不一,可待裴裹儿跟那狼妖又对了一剑,爪子险些挠坏了她的木剑,剑身一转,吓得她一脚往后退出几米。
本是专心致志为人看剑的徐帘雾也呆了,不知该作何提醒,以这般距离和速度,确实伤不到了。
师妹的遁逃之术好生厉害。
裴裹儿抬起剑,剑身正中果然留下了一块极为显眼的爪印凹痕,在光鲜亮丽的红木间上,就是一颗老鼠屎。
不仅难看,还散财。
个十百千万,这红木剑,可是足足有五十两银子。
一小块,四十分之一,那也是一两多的银子。
一两银子,需要她在镇上给那□□商搬三个月的货;给书店抄一百本书,爬山采三筐的草药都不够。
一只傻狼,怎么敢。
裴裹儿两只眼睛都着起了火,悲戚的心情只有能赚更多的钱才能好。
这只狼,卖了,肯定值钱。
徐帘雾亲眼见着本来还躲在几米开外的师妹,盯着手中桃木剑看了几眼,不知怎么就抡起来了。
他的话,师妹好像是真的听了。
确实使的是乱剑,手腕一翻,狼妖便能惨叫一声,光滑的皮毛下就会渗出血来。
而且那剑招也莫名地有些陌生的熟悉,像是内门的基础剑法。
横劈式虽然不雅,却能造成重伤。
白蛇吐信式虽然叫师妹使起来,变成了一步一顿一出剑,但莫名地叫那狼妖惧怕躲闪。
翻背式虽然没想象的有行云流水的美观,但好在准确杀到了狼妖的破绽。
狼妖是群居兽类,一只不敌,便唤来了族中同类。
裴裹儿控制不住的激动,杀地更顺手了。
……
这一打,就打到楚琢玉一行人回来。
一圈人围观才筑基期的小师妹,挥着一把桃木剑,一剑戳死一只狼妖,还串成一串。
虽然狼妖修为低下,可杀了一窝,也属实让人心惊。
打完架的裴裹儿从缺钱的执念里回过神,看着一队人围观,脑袋一蒙。
糟了,本性暴露。
她其实不爱财来着,向来活地穷且自信,只是这把桃木剑乃是初入茅山派时,下山呕心沥血所得,一时间没忍住。
“帘雾师兄。”
一身惨绿云袖被染成暗绿色的少女,脸颊还带着自己不经意抹上的几处血指印,站在一堆还未来得及收尸的狼妖间,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像是被吓得不轻。
徐帘雾还算接受良好,他虽见过师妹落魄怯弱的样子,但若能熬进内门,对自己的经历从不遮遮掩掩,活地坦荡,杀地自然也能坦荡。
因此,并不吝啬夸奖。
“《临风剑术》使的很好。”
至少,一手基础剑法,虽然缺憾,乱剑之下,却有风姿。
逃过一劫的裴裹儿,眼睛里溢满了笑,弯成漂亮的月牙。
或许是很久不曾见过这般纯净的笑,徐帘雾忍不住看了许久。
“师兄。”
发觉视线被挡住的徐帘雾,心里涌上些转瞬的可惜,抬头望着楚琢玉,温和问着。
“你们,可曾受伤?”
发现自己从新抢回大师兄关注的楚琢玉,一张冰块脸上终于有了丁点的柔色。
“并未,两位师弟剑法并无疏漏,只需之后多加练习。”
“琢玉,辛苦你了。”
楚琢玉比他高一些,徐帘雾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眼神。
却不知,这样的他自己,在楚琢玉的眼里又是何等美丽模样。
墨发竖起,脖颈处的喉结露出,一双桃花眼里只有他,是本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