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伸去的双手,如同天人一隔。
“宁、……”
中断的名字散在风声里,微乎其微,唯独楚琢玉听得清晰。
“保护好大师兄!”
几声高喝起头,人群攒动。
几乎所有苍生道弟子都护着自己的伤势冲了过来,将楚琢玉和徐帘雾二人团团围住,以一种防御又畏惧的眼神齐齐盯着那个即将又要站起来的身影。
他们已不再记得苍生道的二师兄是谁。
他们也已不在记得宁焘是什么性子。
魔,即为敌。
楚琢玉给他喂了丹药,便一动不动地望着这个让自己爱恨痴缠,又无力窒息的人。
他闭了闭眼,只感觉脑海中那一根弦依旧在绷着。
不够,还不够……
断了线的血珠滑落在徐帘雾的额头,又顺着他的眉弓流落到眼下。
一滴,两滴。
经历了一场现实噩梦的人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人,心中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
呼吸急促,呕吐感不断席卷着这具单薄的身体。
“师兄,好在我没来晚。”
徐帘雾被紧紧捏住了肩膀,有些疼。
湿润又黏腻的液体随着楚琢玉的动作沾染到他的衣衫、下巴,耳边的声色里是失而复得,像是怨恨自己不在的无力。
可方寸大乱的徐帘雾冷汗涔涔,强忍着疼痛打开了他的手。
因为脱力,掌心扑在泥土里,咬着牙地撑着力气起身。
“大师兄,你要去哪?”
“大师兄……”
徐帘雾什么也没说,只是怎么都要走。
雪白的脸色让所有人不敢靠近,生怕只是一点触碰便叫他再次倒地不起。
骨子里的虚软让徐帘雾的步速很慢很慢,失了神的瞳孔里不断逡巡着那个要找的影子,摇摇晃晃,重重叠叠。
苍生道的弟子们不得不让出一条路,让他过去。
可那个方向没有别人,只有宁焘。
“琢玉师兄不好了。”
一个女弟子惊恐指出。
魔剑被楚琢玉心狠拔出,在黑色血衣的掩盖下,只要不有心露出,谁也发现不得,那被贯穿的地方已然开始腐烂生疮。
原本刚刚看着还只是唇色稍显灰白的人,整张脸煞白如纸。
后背的力气一经松懈,整个人就要直直往后倒去。
骇人心目的伤口大喇喇地暴露在所有人的眼里,也在告诉所有人,这人伤地到底有多般严重。
徐帘雾还在背对着一步一步地挪动着,他看见了半跪在地上的宁焘,斑驳的血液在他的周围四散分布着,被挑开的心脉半露着,已然是强弩之末。
可还活着,活着就能救。
他还有师父送与的生骨丹,不会死的。
“大师兄!”
围在一起的苍生道弟子们各个目光怆然,神情愤懑,最先发现楚琢玉伤势的女弟子忍不住喊出一声。
可徐帘雾并不顾忌,还在往前走,一点一点地迈向宁焘。
女弟子眼里满是不懂,她只是替楚琢玉委屈。
万般急迫之下,也是害怕入了魔的宁焘会对所有人不利,她顶着忐忑的心,压着一腔怒火喊道。
“琢玉师兄他要死了。”
“大师兄,你还有良心吗?”
这一声也果真起了作用,徐帘雾鬼使神差地回了身,眸光落在被同门半扶着的血人身上。
睫毛颤了颤,被刺激的神智终于找了回来。
小师弟为了救他也伤了。
“琢玉那颗生骨丹呢?”
女弟子满腹怨气,神色也是埋怨,口气里都含着些平日里万万不敢表露的责备。
“哪还有多余的生骨丹。”
“琢玉师兄将自己的那颗给了大师兄你。”
保命的丹药自不是谁都有,不过是亲传弟子拼了命拿到的。
徐帘雾和楚琢玉手里的两颗,是凛宵仙尊赐下,也是他给二人一路庇佑同门,若是遇险,便要舍身相护的底气。
而宁焘的那颗早就在围困蛇妖时用掉了。
给了他?
徐帘雾唇瓣抿地紧紧的,眼底闪过挣扎,还是一瘸一拐地回头了。
小师弟的丹药给了他,他的自然也要还回去。
至于宁焘,他会去想办法,即便是耗尽一身修为,他也必会让宁焘能活着回去。
“师兄。”
循着声音,他望进楚琢玉那双充血的眸子,里面的生机在迅速丧失,顾不得腿部刺痛,脚步迈地更快了些。
噗通一声,失去平稳,摔在了楚琢玉的身前。
尚且保留意识的楚琢玉见他果真来了,伸着沾血的五指想要摸到眼前人的衣袖。
可就那般不巧,全都落空了,只好无声又落寞地垂在地上。
朝天的手腕上,划破的剑痕下可见依稀白骨,尽管被喂了不少凝血丹,血还是没止住。
濒死的感觉让他头脑眩晕,可他一点也不害怕,反是眼神只看着徐帘雾。
因为心绪难平,徐帘雾总是出错,装着盒子的丹药好不容易找见了,可又不知为何打不开,等到捏着丹药出来却又险些落在地上。
他听着小师弟愈发虚弱的呼吸,动作更仓促了。
等到丹药终于喂进了口中,他吐出一口气,方才松懈的肩膀又瞬间紧绷起来。
宁焘,还有宁焘。
见徐帘雾真的要走,楚琢玉微微睁着眼,费尽力气抓住了那截藏着不少疤痕的手腕。
他不甘心。
“师兄,别走。”
仅仅只是说了短短四个字,他的口中便又冒出了一股血,流满了整个下巴。
徐帘雾大惊失色,只好又重新看他的伤势。
不该的,生骨丹的作用立竿见影,怎么又会加重。
楚琢玉将藏着宁焘微末魔力的右手往后放了放,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