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陆昊胡乱地用手背擦掉眼泪，仰起头，略含紧张。
独眼明叔叔疯疯癫癫的，他怕嫂嫂会被冲撞到。
苏千雪眸光微闪。
算了？
那可不行。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去接近独眼明。
她不会放弃的。
刚过来的陆炎就尽数把苏千雪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微眯瞳孔，若有所思。
“昊儿，跟我回家去。”
陆炎突然出声，李洪早就走了，他现在不忙。
苏千雪看了男人一眼，然后，迅速地朝着独眼明的家而去。
他那间小破屋离陆家不远，她过去的时候，小破屋的门敞开着，里面却静悄悄的。
“明叔！”
苏千雪扬起声音，“你在家吗？”
没人回应！
正当苏千雪想要继续叫唤独眼明的时候，旁边的茅草屋走出一个人，她是独眼明的邻居王婶子，之前独眼明失踪了，就是她跑去告诉村长的。
“他不在家，跑了，带着那碗鸡爪子跑了。”
王婶子指着小树林的方向，“就算被你逮到他，估计鸡爪子也进了他的肚子里，你还不如算了吧，他也挺难的。”
到最后，王婶子也禁不住为了独眼明说两句。
苏千雪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她当然不是为了被抢
的鸡爪，她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去试探独眼明。
王婶子看着苏千雪离去的背影，她长叹一声。
独眼明，你自求多福吧。
该帮的我都帮了。
苏千雪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小树林里，她踩在遍布落叶的草地上，脚下发出“沙沙”的脚步声。
她警惕地眼观八方。
想要找出独眼明的身影。
可她注定失望了，找遍小树林都不见他的身影。
想到树底下的密室，苏千雪柳眉不知觉地轻蹙起来。
她想进去查看。
却怕独眼明不知道密室，而她现在不管不顾地进去，会暴露密室的存在。
苏千雪向独眼明的邻居道谢，然后，脚步一转，又迅速朝着小树林而去。
虽然不进去，但她还是爬上密室旁边的大树，身影隐在枝繁叶茂的树梢里。
久久地……
除了摇曳叶子的沙沙声，还有不时响起的鸟叫声，就再也没察觉到其他的异样。
苏千雪这一趟，毫无收获。
陆昊见到她回来，担忧一晌午的他，眼眶立马红着跑过来。
“嫂嫂，对不起，让你费心了。”
“诶诶诶，别掉泪。”
苏千雪立马阻止，“小小男子汉，都快能娶媳妇了，说哭就哭，丢不丢人啊。”
陆昊：
“……”眼泪瞬间憋了回去。
他喃喃地道：“嫂嫂，我才七岁。”
“七岁啊……”苏千雪弹弹手指甲，漫不经心地问：“你想去上私塾吗？”
陆灵猛地看过来，惊喜来得如此之猛势。
肿么办？
她要招架不住了。
“不想去！”陆昊摇摇头。
苏千雪没错过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意动，她淡声地问：“为什么？”
“没什么。”陆昊不欲多说。
“嗯？”苏千雪危险地拖长尾音，她双手环胸，一脚随意地伸出，“说实话！”
陆昊低头，懂事地道：“束脩要费银子，纸和笔，也是不小的花销。”
家里全靠嫂嫂一个人撑着，他不能如此自私。
陆灵也耸拉着双肩，泄气无比。
都是穷闹的。
苏千雪轻“哦”一声，没再说啥，就转身回屋了。
直到不见苏千雪的身影，陆灵走到弟弟的面前，压低声音：“昊儿，你干嘛不顺着她说想上私塾啊？”
陆昊猛地抬头，攥着小拳头，他牢牢地盯着自家的姐姐，脸上写满不赞同。
“姐姐，这个家现在全靠着嫂嫂撑着，你知道她有多辛苦吗？你平日不理解她也就算了，你怎么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姐姐，你变了，变得自
私，变得讨人厌了。”
“我……自私？”陆灵颤抖的唇苍白无比，她眼角的泪不停地坠落，她没想到弟弟会这样想她的，激动地反驳：“我这都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
“所以，这就是你一边对嫂嫂充满敌意，一边理所当然地享受嫂嫂的好处的理由吗？”陆昊是胆子小，但遭逢巨变的家，让他异常的早熟。
陆灵捂着脸哭了起来。
弟弟的话，把她的遮羞布彻底扯了下来。
“嫂嫂以前对我们是万般不好，但后来她变得好好了，给我们煮好吃的，又给我们新衣服穿，你以前不是经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
“你非揪着嫂嫂以前的事，有意思吗？”这些话憋在陆昊心里好久了，今天不吐不快：“姐姐，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忘记了吗，我们也曾把嫂嫂卖给人牙子。”
陆灵浑身一颤，那天晚上的阴影还缠绕着她。
差点……
她就回不来了……
“如果这事传出去，我们会被村民戳一辈子的脊梁骨的。”
陆灵捂着脸，再也忍不住跑回屋里头了。
陆昊咬咬下唇，在原地站立许久，才默默地拎着一小桶水去浇菜。
与此同时。
苏千关紧窗，嘴角轻翘，莹莹水眸
划过妖异的光芒，邪肆而心惊，她踱步走向桌子前的陆炎。
“你有一个好弟弟！”
认真抄书的陆炎：“……”一脸懵。
苏千雪淡笑不语，转身出了房间。
经过陆灵的房时，她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
＊
月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