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同因自半空中飞下来,宋凌冬单手接过,反手便朝自己身后斜划而去。
傀儡丝韧而不断,细若藕丝。因为她这一砍反而猛地收紧。
宋凌冬的眼神蓦地一滞。
一愣神的功夫,云霄忽然神色大变,双手成爪,猛地将宋凌冬按到了墙角。
宋凌冬喉咙被死死扼住,万象同因“当”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她抬眸,只看到云霄一双通红狰狞的双眼,恨意毫不掩饰地泄露出来,因为过分用力,脖子上、手臂上青筋毕现。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和商雀!如果我父母不是为了保护你们,怎么可能死在妖兽口中!”
云霄——成落愤愤低吼着,一面加重手上的力气。
宋凌冬被掐地喘不过气,下意识扬起了脖颈,从口中溢出破碎的语句:“云霄……你……是万剑宗……不是成落……”
云霄的双目通红更甚,背后傀儡丝死死缠绕着。
一个凄厉的女声在宋凌冬脑海里响起:
“是你对不起云霄父母,是你对不起商雀。如果不是因为你无能无力需要人保护,成落的父母怎么会死!商依依!你怎么有脸活着!”
宋凌冬的视线渐渐涣散,另一个人的记忆一下子灌了进来……
“我是……商依依……”
“依依,叔叔阿姨会保护好你的……”
小时候的成落站在一个陌生男人身后,从那个身着盔甲的女人身后伸出了半张脸,小心翼翼打量着她。
转眼又是满地鲜血残尸,姐姐握着一把短刀,将小小的她挡在身后。
她在干什么呢……她拉着姐姐的袖子直哭:“姐姐,我害怕,我害怕……”
“二小姐别怕……”粗糙但温暖的手指抚了一把她的脸,指头上的茧子刮的她脸生疼,替她拂去了泪水。
“少主,二小姐!你们先走,我们留下来断后!”
姐姐握着刀摇头:“我与你们一起!”
“爹娘!商雀,我们说好了永远在一起的!”
“成落,身为少城主我不能走。请你帮我照顾好妹妹,你一定要帮我保护好依依!”
“为什么!如果不是要送你走,我爹娘怎么会死的那么惨!”云霄的声音将宋凌冬迷茫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我答应了她照顾好你!她为什么没有带回我爹娘!”
“对不起……”她努力想去道歉。
我为什么那么没用,我为什么什么都不会,我没有姐姐那么勇敢,也没有成家叔叔阿姨那样好的功夫,我只会哭,我只会害怕,我只能拖后腿……
“成落!”李岁岁他们终于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冲上来一边哭喊一边想要拉开云霄掐着宋凌冬的喉咙,“这是二小姐啊!我们一老一小住在城主府寄人篱下,不被人数落就被罢了,怎能还背上害主的骂名啊!”
“她算什么二小姐!如果不是我爹娘舍命相救,哪里还有这个城主府!”
成家祖母又哭又喊,跌坐一旁捶胸顿足。
管家也上来拦着成落的动作:“成公子你冷静一下,二小姐要是现在出了事,等城主回来不好交代。”
“是……是的。”成落的理智回归了几分,手上力气也松了下来,“凭什么商雀活着回来了,我爹娘却没了。你们姐妹俩,都得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他忽然看见了宋凌冬脖子上大片大片的淤青,想起了什么似的,面上骤然显露出几分惊恐神色:“对不起,依依,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好不好……”
宋凌冬缩在角落,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却始终觉得不够,每呼吸一次就能感受到嗓子火辣辣的疼。
成祖母坐在地上拉着她的手腕哭喊:“二小姐!都是老婆子不好!你要怪,你就怪老婆子我……你别怪你成落哥哥,他也难过啊……”她的力气那样大,攥地宋凌冬手腕发青,怎么都挣脱不开。
管家将成祖母扶了起来:“先让二小姐回去休息吧……”
成祖母犹自哭喊:“二小姐,求你不要告诉城主……”
“二小姐不会的。”管家笑地慈祥,“城主近日为了妖兽入侵一事已经焦头烂额了……二小姐最关心城主了,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烦城主的。”
宋凌冬将自己盘成了一只虾,缩在池塘上的桥洞里。黑暗和潮湿的水汽让她觉得安心。
她笑也不笑,黑黝黝的眼睛像是冻住的墨块,看不出丝毫光亮。
一尾双侧长着小翅膀的鱼缓缓从池塘底浮了上来。
小鱼张了张嘴吐出一串气泡,池塘的水似乎多了几分,鱼嘴里竟发出了好听至极的人声:“二小姐,你怎么了呢?”
宋凌冬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委屈:“我好没用。城外妖兽伤人,我只想姐姐回来陪我。”
“什么是没用?”小鱼问。
“我这样的就是没用。”宋凌冬抬手擦了一把眼泪,“我为什么只会哭呢?当初如果我不哭着说我害怕,是不是就能和成落爹娘留在一起了……我怎么又哭了……我怎么又哭了!”
她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刺耳,暴躁的神色在她脸上浮现了一瞬,又瞬间被死死压制住,只剩下无尽的自责:“我怎么能怨恨别人,我怎么能这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小鱼又吐出了一串泡泡,水面又升高了几分,甚至淹到了宋凌冬的裙摆:“那怎么办呢?”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姐姐那样强大啊……”
小鱼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它不懂人类的事,只好在并不宽敞的池塘里游了一圈,顶上来一块黑漆漆的石头:“不要哭了,这个给你玩。”
宋凌冬看向那块漆黑的石头,平平无奇的,黑压压的,却仿佛拥有让人着迷的吸引力。
她缓缓伸手,将那块石头攥到了手里。
她用手包住石头贴在自己心口,一下子不哭了,仿佛从中得到了力量一样,声音空灵而坚定:“变强吧,商依依。变强了,就可以……保护姐姐了。”
一时竟叫人分不清,究竟是她的眼睛更黑一些,还是那石头颜色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