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久寒耗不起。
宋凌冬吸走他的魔气,脚下阵法也已经逐渐设好。别人兴许不清楚,但他自己知道缺少的这一半魔心对他伤害有多大。
再耽误下去,他这个所谓的魔尊真的要出世当天就离世了。
他的魔气自身后分出,朝着下面毫无防备的弟子扑去。
目标是一个独自在外围的打坐的弟子。
那弟子本因为黎久寒先前那一攻击已经有了入魔倾向,此刻刚刚吃了静心丹原地打坐调息。之所以被黎久寒作为目标,想来是胜在灵力精纯,又刚好坐在离天衍宗掌门几人距离较远的地方,阵法恰在他面前破了个口子。
黎久寒此刻迫不及待摆脱宋凌冬的纠缠,便想挑选一个好下手的倒霉蛋吞噬,用以增强自身能力。
这倒霉蛋恰好就是飘渺宗的苏南北。
飘渺宗与其他宗门风格迥异。人人向往高雅艺术,对天衍宗义正辞严谈及的所谓度厄、魔尊等重要大事实在避而不及,一听说要派人跋涉多日护送度厄碎片,纷纷推诿起来。
不是敲鼓砸了脚,就是弹琴伤了手。阖宗门乐修里面居然找不出个能担此大任的人。
最后他们想了个听天由命的好办法,抽签。
以倒霉著称的苏南北表示:不如直接报我名字?
他也不负众望,一举拿下这个关乎修真界存亡的“光荣差事”。
出发前,他的师姐段婉月前来相送。
他万分感动间,看见段婉月从背后拖出来一个巨大的箱子,一张面瘫般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听闻天衍宗有好几座山峰,等你爬上去,想来腰也累粗了,腿也磨短了,脸也晒黑了……”
重视身材容貌气质的乐修倒吸一口凉气。
段婉月拍拍箱子,一下子掀开了盖子,里面码着整整齐齐一排金子,几乎将苏南北的眼睛闪瞎,他一脸茫然:“这是……”
段婉月叹了口气:
“师姐也没什么能帮你的,好在修行前家中略有些薄产,若是你因为腿短脸黑被逐出师门的话,这些钱你好生拿着,后半生也好有个寄托。”
他无从辩解,又听见师姐说:“而且你这倒霉体质,万一路上遇见点打劫什么的意外,也不至于因为没钱被撕票……”
苏南北一时语塞。
苏南北拖着一箱子财宝上路了。
一路上被打劫三次,住黑店四次,遇上魔物阻拦五次……
要钱就开箱子给钱,贪得无厌就吹笛子吓跑,他掏钱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一箱财宝也散了七七八八。
好容易顶着满身沧桑奔波到了天衍宗,又遇上了魔尊出世。
他对自己的倒霉生出几分怨气,一不留神就被魔气所伤,靠着天衍宗丹药维持住心神,躲到这个远离世俗纷争的角落里打坐调息。
本以为站在角落不会被发现。
谁曾想黎久寒会放着一群修真界大佬不管,专程跑来攻击他一个小弟子呢?
面对着黎久寒魔气的攻击,他心里憋屈,手上动作却格外熟练,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块亮闪闪的金子,塞到了张口欲吞下他的魔气嘴里。
被金子硌到牙魔气:“?”
追着魔气砍的宋凌冬:“……”她已经认出来了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著名倒霉蛋苏南北。
魔气呸地一声将金子吐到地上,再次张大嘴要把苏南北吞下去,又被宋凌冬的剑架住。
宋凌冬为黎久寒的大胆点赞:“你竟然敢吞他,会变倒霉的。”
苏南北委屈。
伏魔阵已成。
两道无比夺目的光束自阵法中生成,一前一后朝着宋凌冬和黎久寒二人而来。
更有许多细小光束细细密密生出,朝着在场被魔气攻击、却还未曾将魔气完全清除的弟子而来。
伏魔阵不分正邪,只认魔气,无差别攻击下,在场不少弟子都成了伏魔阵束缚的对象。
太上长老看着这一幕,脸上也没有多少吃惊神色,只叹道:“竟有这么多弟子心中生邪念,叫魔气钻了空子。”
韶不语道:“太上长老不必担忧,魔气衰微者只会被束缚,魔气深重者才会直接被诛杀。”
他二人一言一语,丝毫没有为宗门弟子受伤流露太多悲伤神色。
被魔气侵染本是不幸,可若是因为心中有怨气、恐惧被魔气钻了空子,正邪不辨,生出邪念,就是十恶不赦的魔。
修真者修心为大,合该超脱世俗,不该生出杂念。
素来被魔气所伤的弟子大多都救不回来。他们看着身上束缚着的伏魔阵,几乎能想到自己要么入魔失去神智,要么终身囚禁极寒静地的下场,难免露出恐慌神色,反而更加助长了魔气在体内放大、肆虐。
孟松云与言喻都在伏魔阵中。
“修士也是人,是人就有欲念,有恐惧,有一闪而过的恶意。这些寻常至极的情绪,都是魔气的养分。”
“你当魔气是上界故意拿来磋磨凡人的吗?可笑!魔气是无数修士修炼时排出体内的邪念所化,是无数冤死的灵魂所生,是不被世间接纳的私欲所孕育!”
黎久寒的声音逐渐与执祺人的声音混合。
宋凌冬余光冷冷看了一眼下面被绑着的弟子们,眼睛里有情绪涌动。
黎久寒躲着伏魔阵,一边扬声质问:“尔等鼠辈,为了抓本尊,竟连自己的弟子都不放过吗?”
太上长老神色淡淡:“若能除去你这魔物,便是牺牲个把弟子,也是值得的。”
黎久寒露出讥讽神情:“这就是正道。”
宋凌冬持剑与伏魔阵光束擦肩而过,猝然出手将黎久寒逼到伏魔阵攻击中:
“你个杀人无数的魔,有什么资格嘲讽正道。”
黎久寒目露凶光。
宋凌冬忽然问系统:“虐恋不满意,男女主死一起你也不满意,是不是必须甜宠才行?”
系统忽然被点名,一脸茫然,下意识道:“啊……对。都这会儿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凌冬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