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破晓,燕京城在冬日里罕见的放了晴,带着温度的阳光悄悄从门外爬上了书房的地板,崔浔在书案后枯坐了一夜,半张脸藏在阴影里,低垂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阴鸷之色。
昨夜系统在突然报告数据异常后就再没了动静,他一整晚都在不断尝试重启系统置入自己灵魂深处的量子终端,却一次次失败。假若系统再也不出现,那他岂不是要被困在这该死的古代一辈子。想到这里,崔浔愤怒的喘着粗气,起身挥手将书案上的镇纸、砚台扫落在地。
“世子怎么了?” 正走到书房外的乌冬听见屋内传来“嘭”的一声巨响,赶紧推开门,看见木质地板上一片狼藉。
崔浔被自己脑中的猜想折磨的头痛欲裂,半响他才有些颓然地跌回座椅,屈起手指捏了捏鼻梁,低声道:“无事”。
不会的,系统既然能够将已经死过一次的他带到古代复生,足以看出它携带的力量有多强大,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崩溃。
厘清了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崔浔意识到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为什么公主对他的好感度突然降到了负数,明明在几日前一切都还正常,而在那之后的唯一变数就发生在昨日,“速去将大娘子叫来,我有话要问她”。
“是”,乌冬立刻躬身退出了书房,临走时命婢女将书房重新打扫干净。
一刻钟后,崔潆披着大氅抬脚踏进了书房,一进门便道:“阿兄你找我”。
“将你昨日进宫后所有发生的事都告诉我,一个细节也不要漏过”,崔浔一夜未眠,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紧盯着她,他现在亟需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
崔潆一愣,下意识说道:“昨夜我不是已经告诉阿兄你了吗?” 怎么突然把她叫过来再问一次。
“还不够,从你进宫后开始,同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我全部都要知道”。
崔潆见他一脸严肃,心下一紧,赶紧开始仔细回想昨日自己进宫后的所有细枝末节。
…………
“……就这么多了”,崔潆说的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碗猛灌了一口,“我看她就是因为坏了腿所以疯了,见不得别人是个健全人。”
崔浔屈指轻敲桌面,心中忖道:难道是因为突然从天之娇女变成了一个不良于行的废人,应激创伤太大导致心理崩溃,所以对所有人都是一种仇视态度,那对他的好感值突然下降成了负数就解释的通了。
不过这样反而好办多了,对付心理有问题的女人他简直是手到擒来。毕竟上辈子为了追到白富美妻子,他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研究行为心理学,不然最后怎么能凭借着一个上门女婿的身份成功执掌妻子家的公司。
“这段时间你暂且不要进宫,等过些日子公主身体好些了你再递牌子”,自以为找到了变故缘由的崔浔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和成竹在胸,“想来公主昨日可能是心情不好,你又恰巧触了霉头,才惹了她生气。不过也不必太过忧心,到时候我教你做些逗趣的小玩意儿送去,依着你们以往的亲厚想必她也不会再为难你,更何况你还生着这样一张脸。”
对付这种突逢大难的人,千万不要一开始就凑上前去,因为最初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会怨天尤人,等过了一段时间慢慢冷静下来,正身心脆弱的时候,才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
听了他的话,崔潆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脸。她可太知道燕翎对崔皇后的眷恋了,这张脸就是她这些年无往不利的最好武器。她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兄长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崔浔摆摆手,“回去吧”。
………………
长乐宫中
正‘怨天尤人’的燕翎才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一旁一直守着的婢女察觉到帐内的动静,一左一右动作轻巧的拉开厚实的床幔,轻声道:“公主你醒了。”
燕翎甫一睁眼便见自己床前立了两个陌生的婢女,吓了一跳,她挣扎着坐了起来,神色有些惊恐,“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涯余!涯余你在哪儿?”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还躺在崔府的冷苑中。
“公主我在”,涯余从她醒来后便一直默默关注床榻的方向,闻声立刻出现在榻前。
两个婢女见状早就一脸惶恐的跪了下去。
“……涯余”,终于看见熟悉的人,燕翎大颗大颗的眼泪又开始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她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他,颤声道:“你又去哪儿了,我一个人害怕。”
涯余面具下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抬手笨拙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慰道:“公主别怕,属下一直都在。”
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燕翎慌乱的心被一点一点安抚下来,恍惚的神志也慢慢回笼,她意识到自己还在长乐宫中,上一世的那些遭遇还未发生,她偏头看向地上的两名婢女,问道:“谁安排你们过来的?”
“回公主,奴婢们是夏芃姑姑从太子东宫调过来伺候公主今后日常起居的”,年纪稍大些的婢女赶紧回道,“今早本是应该夏芃姑姑亲自过来,但东宫突传急诏,夏芃姑姑便先赶去东宫了……”
燕翎眼中还是有些防备,她现在除了自己的贴身隐卫谁也不信,“你们都下去,我不用你们伺候。”
青蘅和青苁愣在原地,面面相觑,她们可是有哪里惹了公主不喜?
半响青苁大着胆子问道:“可奴婢们下去了谁来伺候公主洗漱?” 她和青蘅身后不远处的架子上已经准备好了盥洗的各式用具。
燕翎环住涯余的双手紧了紧,她想也不想,开口说道:“有涯余在,不用你们。”
青蘅和青苁立刻看向涯余,她们来时已被告知过公主身边有宫中隐卫守护,原只当是司护卫之责,可现在看来似乎还不止于此。
被她紧紧环住腰身的涯余身形僵硬的不敢动弹,面具掩盖下看不清神情,他食指摩挲着自己掌心的薄茧,迟疑道:“公主,属下……”
他常年习武,手下没个轻重,公主金枝玉叶,他唯恐自己粗手粗脚不小心伤了公主。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方才止了眼泪的燕翎扁了扁嘴,眼睛一眨,眼泪又决了堤,她揪住他的衣领,眼泪汪汪的仰头看着他,一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