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结过婚!但此时,他的眼里皆是苦楚。金玉慈静默的听着蒋舒白对她说的话:
“我的妻子叫匡海柔,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我的孩子应该已经八岁了,可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岳父和我父亲是旧友,从部队分开后各自回乡,十四岁那年父亲带我来天津办差,岳父热情邀约我们在他家小住,于是我第一次见到了海柔,我惊呆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美好的女子?从此她就住在了我的心里,而我也在她心里扎了根。两年后我赴法读书,我们靠通信往来坚持了整整四年。
毕业前夕我回来了,按照两家老人算好的日子如期举行了婚礼,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日子就停留在那时,那一个月我和海柔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一个月后我启程回法准备毕业典礼,顺便为海柔办理赴法的手续,学校举荐我继续深造,我也答应自此留在国外,我本是要接海柔跟我一起在法国定居的。
八年前南洲湾铁路爆炸事件家喻户晓,你也不陌生吧?内政部要员就死在那次爆炸当中。那时候我已经坐上了回法的海船,可我万万没想到那宗爆炸案竟就是在那时发生,匡家因此覆灭!
海柔的父亲,我的岳丈时任南洲湾建设厅厅长,那日不知为何他会出现在火车上,他当场殒命,可笑的是,他的死不仅没有公正的说法,中央派下来的调查组竟然在三天之内就下了结论,说是我岳丈串通敌特组织的这场爆炸!”
金玉慈心下惊骇,就算远在高尹镇,那场街知巷闻的大爆炸他们也都有所耳闻,听镇上老人说,那趟火车上坐了好几位政府大员,一个活口都没留。想不到那场遥不可及的事件会离自己这么近。
“那时候我们谁也不知道海柔已经有身孕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一心扑在申诉上,三天,就算是个盗窃案也没那么容易破吧,可一场爆炸说结案就结案了?据说当时在我岳丈办公室发现了很多确凿又明显的证据,案件虽大,动机却不复杂。但海柔绝对不相信那个无耻的结论,要知道出事那天早上岳丈还说晚上带海柔去订做大衣、旗袍,当做给她赴法的礼物。”
“匡老先生有仇家?栽赃?那你妻子又是怎么……”
蒋舒白闭上眼睛,痛苦的回忆排山倒海而来:“听说,海柔从家里找到岳丈之后几天的预约函、邀请函和戏院票,请问一心赴死的人怎么还会安排这么多事?更重要的是海柔看到岳丈的笔记,里面记录着南洲湾铁路扩线计划,他的抽屉里还有未写完的扩线项目的款项申请。一心准备扩线的人,怎么舍得炸毁自己辛辛苦苦建设的事业?
岳母为此人垮了,海柔是独女,她一个人找人、提告、申诉、喊冤,我无法想象他那半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屈辱,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就很疼。我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十多天后了,我刚下船,到了学校才接到家里电话,等我再回来,我竟连她最后一眼也没看到。她在一个提告的夜里被车撞倒,和她腹中刚刚成形的孩子……一起走了。”
蒋舒白用颤抖的手抽又出一支烟点燃,好一会儿,窗外的冷气和烟草的味道终于安抚住他激动的情绪,身体的微颤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