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想起什么,秋玉目光悠远,神情感叹道:“奴婢七岁时就跟在主子身边,现在已经有四十年时光了…”
“是啊,有四十年了…”
她也有五十岁了。
公冶般若抚了抚两鬓的白发,“我们都老了!”
秋玉安慰道:“公主身体康健,容颜未改,还是如闺阁时那般美艳大方。”
“可我都长白发了。”
秋玉赶紧起身拿起铜镜照着她说道:“公主头上青丝如墨,顺滑如绸缎,奴婢刚刚替您梳妆时可没瞧见一丝白发。”
公冶般若仔细瞧了瞧,果然没见一丝白发,她心里舒了一口气,抬眼嗔笑道:“你惯会逗我高兴!”
秋玉放下铜镜,“奴婢说的是实话。”
公冶般若:“罢了,念你陪我这么多年份上,我这次便饶了那丫头。”
秋玉赶紧又跪下道谢,“谢主子开恩。”
“好啦,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膝盖上绑了护垫,你跪着不嫌疼,我看着都累了。”
秋玉抿着唇不说话,心里想着,这还不是主子教的。
公冶般若咳了一声故作严肃的说道:“不过,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不然那丫头长不了教训,被别人三言两语就轻易哄骗忘了规矩也忘了谁才是府上真正的主子。”
秋玉垂眸称是。
“打她二十板子吧,然后送去琅琊阁,好好守住那院子,不要让人轻易就进去了。”
秋玉猛地抬头,“四位公子和婉儿小姐也不能进去吗?”
公冶般若眼眸淡淡,“那是林琅的院子。”
“奴婢明白了!”秋玉笑道。
“走吧,去皇宫。”
公冶般若起身,秋玉自然的把手放在她掌心下。
伴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极致宽敞奢华的马车在红墙之外缓缓停下。
车帘掀开,公冶般若弯腰探出身来,看着宛如巨龙蜿蜒的城墙,哪怕在里面生活了半生,她还是忍不住惊叹。
朱红色的大门,金色的琉璃瓦,青石铺就的地面,层层叠叠的宫殿,无一不庄严奢华。
可惜了。
住在里面的人个个笑里藏刀阳奉阴违假仁假义,都把如此神圣的地方污脏了。
她也是个心脏的。
“皇姐。”
官轿刚稳,一抹黄色就急步朝她迎过来,身后乌泱泱一大群人紧随其后。
公冶般若见着来人时,唇瓣轻弯,笑不达眼底,“皇上老当益壮啊!”
皇帝公冶擎苍步伐一缓,后扬起笑上前替代了秋玉位置。
亲自把公冶般若扶下轿,他笑容温柔,语气宠溺,“皇姐还是如以前那般爱逗臣弟开心。”
唇角的笑容无论如何也掀不起来了,公冶般若抿着唇抬步朝养心殿走去。
她走得飞快,公冶擎苍却是不紧不慢跟在她身侧,“皇姐近来可好?”
公冶般若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不召见,我自然过得悠闲自在好不快乐。”
男人倏地刹住脚。
身后侍从表情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秋玉虽没下跪,但也是垂着头不敢窥视龙颜。
见状,公冶般若瘪了瘪嘴,“你这些奴才该练练胆了。”
男人声音带笑,“皇姐说得是。”
他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皇姐,这里是你的家,你应该常回家看看的。”
常回家看看?
家人全都死光了,还有什么值得看的。
公冶般若心里冷笑,转身继续往养心殿而去。
公冶擎苍继续跟随在她身侧,“皇姐,御膳房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等会你都尝尝。”
公冶般若点头。
两人刚坐下,御膳就陆续传了上来。
偌大的餐桌,入座的只有她和皇帝二人,公冶般若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只觉食之乏味。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皇帝,他正好兴致高高昂的紧盯着她。
那眼神…
公冶般若只觉汗毛直竖头皮发麻,恶心透顶。
公冶擎苍目光灼灼,“怎么了皇姐?是菜不合胃口吗?”
公冶般若叹了一口气,“你不腻吗?”
男人眸光微动,明知故问道:“腻什么?”
公冶般若声音清冷,表情也是冷冷清清的,“每年都是我一人陪你过生辰,说实话,我有些腻了。”
她望着面前的一大桌菜,“这些菜也有些吃腻了。”
“那就重新做过!”
公冶擎苍笑容依旧,“皇姐喜欢吃什么,我便让御膳房做什么,皇姐觉得用膳的人少了,我便多唤些人过来热闹热闹。”
“这样,皇姐觉得可好?”他声音轻缓。
公冶般若却是觉得呼吸微紧,伴君如伴虎,哪怕她再有恃无恐也不得不承认,皇帝越来越疯魔了。
恰时,公冶擎苍走过来蹲在她面前,像年幼时初见那般,仰慕而期待的看着她。
“五姐姐,你答应过我的,每年都陪阿苍过生日,我们拉勾了的,你不能食言!”
公冶般若……
一张老脸露出这种委屈巴巴的表情真的好吗?
眼角的皱纹都看见了。
公冶般若瞥开眼不看他,“你回去坐好。”
公冶擎苍……
皇姐嫌弃他了!
他抿着唇本想坐到她身侧,可听那人啧了一声,他只能抬起屁股坐回对面的位置。
“皇姐…”
公冶般若赶紧伸出尔康手,“把你那几个儿子传来吃饭。”
一副破拉嗓子撒娇他不嫌喉咙刺挠,她却觉得耳朵嗡嗡全是耳屎。
她现在急需俊美年轻的男子洗眼睛清耳朵。
公冶擎苍显然很了解公冶般若,他冷哼一声,唤来太监总管,让其传召皇子入宫用膳。
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大皇子和三皇子不用传召,七皇子也不用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