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转头看了眼剩下的几堆纸钱,默了默,终是忍不住问了心中一直好奇的事。
“你想为谁点香烧纸?”
林琅拿出一把香放在还未燃尽的火堆上点燃,双膝跪在地上,朝远方虔诚拜了三拜,拜完后,她把香插进院子里还算比较希软的泥土里,手掌撑在地上,叩首又拜了三拜。
等仪式做完,林琅盯着香上的星星烟火回答道:“我父亲。”
膝盖未离开地面,林琅转了个方向,把面前的黄纸一张一张轻轻分开,又一张一张丢入火堆。
“我是孤儿,父亲在垃圾桶里捡到的我,他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成材,生前他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如今去世了,只希望我这些纸钱能跨越虚空送到他那里。”
林琅眼睛被浓烟熏得通红,她眨了眨眼,偏头看向秦玉,“我很不孝的。”
她嘴角带笑,似自嘲一般悠悠说道,“我从小到大,没喊过他一句父亲。”
受环境因素影响,林琅小时候语言发育迟缓,到三岁还不会开口说话。老头没钱带她去医院治病,也就把她当哑巴喂养。
街坊邻里话里话外也都喊她小哑巴,好似觉得哑巴的孩子也是聋子一样,她们在她面前说话从来都是肆无忌惮的,怎么难听怎么说。
喊她小哑巴的有,喊她小垃圾的也有,喊野种的也有。
林琅还不懂怎么说话时就知道了他不是爸爸,等会开口后,她那声爸爸就像喉咙里卡了鱼翅一样,始终没办法吐出来。
她不喊他也不强求,最终两人僵持了几十年,人都分隔两地了,她也始终没喊声父亲。
如今,林琅悔痛万分。
她抬头望天,轻轻呢喃,“爸,我错了,真的错了。”
蓝色衣袂在微风中飘动,衣角拂在秦玉手上,他五指虚握,似要抓住眼前缥缈而虚幻的人儿。
抬眸看向林琅,她面容精致如泛着五彩流光的玉石,玉石易碎,她整张脸盛满了悲伤,那双眼眸往常清澈狡黠,如今却是盈满了泪水,又迟迟不见落下。
喉咙滚动,她嘴里发出呜咽的哭泣声,却固执的闭紧着唇,仿佛要把所有委屈怀念全咽回肚子不叫旁人听见。
秦玉倏地垂下眼睑微微喘着粗气,但好似有什么东西始终压着胸口,他觉得那里沉甸甸的闷得喘不过来。
天空被浓烟笼罩,纸屑化成风在院子里打着圈徘徊,林琅吸了吸鼻子,转头朝他吼道:“你怎么还在这?”
秦玉星眸流转抬头与她视线对齐,她眸光闪了闪,翘着鼻子哼哼唧唧道:“你在这我没法喊魂。”
喊魂?
喊得来吗?
秦玉眼里虽闪过狐疑,但还是悠悠站起身,他说道:“祝你成功。”
林琅……
林琅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这么一句话,“这很难评…她很难成功,隔行如隔山,这是我对她的劝告。”
林琅眼睛里顿时映满火光,她随便朝某个方向指了指,“你走…走远点!”
秦玉:怎么就生气了?
他抚了抚衣摆上的纸灰,说道:“我回书院了。”
林琅摆手。
等人影消失,林琅仿佛被抽了精气一般整个人卸了下来,她耷拉着肩膀,对面前跳跃的火光说道:“爸,你看,这就是我的世界。”
“很有趣呢,你来看看好不好。”
眼角泪水滑过,林琅哽咽出声,“爸爸,你来看看我好嘛?你的女儿想你了,很想很想。”
香火弥漫,青烟袅袅,在为思念之人引路,林琅哭声悲切,荡着青烟,唤着亲人。
“林海,你的女儿林琅想见你,你能来看看她吗?”
“爸,你能看见吗,我在为你指路,你顺着青烟来见我好吗?”
一张接一张的黄纸被丢进火里,林琅再也克制不住嚎啕大哭,“你还在怨我吗?”
“爸,女儿不孝,我不孝啊…”
黄纸燃了一堆又一堆,院子里火光冲天,林琅跪坐在火前,眼泪流干了一回又一回,声音也越发沙哑,“林海,男,1978年11月21日生,四川广安人,231部队陆军……”
林琅一字一句仔细念着林海的生平,念了一次又一次,眼里的泪也一直啪嗒啪嗒的掉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那个人始终没现身。
778眼冒泪花哭得哼哼唧唧,它很想告诉宿主,她的父亲还活着,他也重生在同一个世界。
可是规则限制,它不能亲口告诉她。
她们的父女缘分只能自己续,人也只能自己找。
轻烟袅袅,纸灰飘扬,林琅跪在院子里枯等着亲人…
这边秦玉抬头看了看书院门匾,又转头扫了扫四周,门可罗雀,萧瑟如秋风。
抬手推了推大门,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他抬脚进去,觉察书院里安静得吓人。
踱步走到院长书房…
秦玉唇角微勾,唤了院长一声。
刘文晟从书籍里抬起头,见是秦玉,他眼睛一亮,当即移步过来。
他握着秦玉手臂来回打量了一遍,见他身体并无大碍后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刘文晟昨日刚来书院就被一群学生围住,他们神情激动,行为仓惶,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请假,叽叽喳喳的他也听不出所以然来,一个一个挨着询问了一番,才知道秦玉出事了,撞鬼了,被鬼抓伤了脖子,奄奄一息了。
当时他还记得自己那个心啊,仿佛要跳出来了一般,担惊受怕又感觉无能为力。
听这群学生说,那个鬼被林琅赶跑了,她也抱着秦玉走了,他那口气还没松出口,他们又接着告诉他一个如噩耗般的事实。
刘文晟轻拍着秦玉的手臂,扫了扫四周悄声询问道:“王渊真是被鬼害死的?”
秦玉点头。
刘文晟呼吸一屏,昨天那群孩子七嘴八舌的虽看着煞有其事,但没见着当事人或者当事鬼,他始终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想到王渊那孩子,刘文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