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陶若筠闲来无事,去青山居找殷寄春看画。
张自桢安排人制作的屏风架子早已送来,尺寸极大,殷寄春数了数,得七十二张画。
得知这个数量的时候,殷寄春双手叉腰,阴阳怪气道:“我当我是女公子,原来只是个苦力。”
陶若筠颇不好意思地献上东西,那是谢鸿卓从暹罗带来的安息香、檀香还有麝香。
她特意让谢鸿卓带来的,就是为了送给殷寄春,她知道她喜欢制香。
“对不起,我原先也不知道会有这样多。这是一点香料,聊表心意,妹妹还有什么不满的,或者需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全都满足。”
殷寄春看了眼香料,取出一些闻了闻,是好东西。于是接过香料,轻哼一声,转头走掉了。
“等我想到的时候再告诉姐姐吧。”
陶若筠紧跟过去看画,张张画纸铺满画桌,陶若筠随机捡了一张拿起来看。
这是一幅梨花白燕图。
清浅如玉的白色梨花从画纸的右上角伸进来,一只白燕从树枝下飞过。
画的左上角题了两句小诗,写的是: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梨花色白,树叶翠绿,很是清雅,她喜欢。
她又捡起一张画去看,那是一幅百合花,同样题诗两句,写的是:
清似高人还静女,逸如秋水与春山。
陶若筠觉得也好。
等等。
不对劲。
这字不对劲。
陶若筠并不擅长辨别字迹,可也知道这两幅画上的字迹完全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殷寄春擅长小楷,写起来犹如美女簪花,可是那幅百合花上的字迹却是丰筋多力。
完了。
就在陶若筠脑子嗡嗡响的时候,殷寄春也放好了香料,出来便见到陶若筠拿着那幅百合图,一脸痴傻。
“姐姐,你怎么偷看我的画?”
殷寄春一把抢过画作,塞进一叠纸中,试图装作不存在似的。
“你们两个还有联系?”
那字一看便是徐同光的,她太熟悉了。
载酒堂的字,还有以往拜帖的字迹,她都见过,虽不是完全一样,可依旧能看出是同一人所作。
殷寄春扭扭捏捏,不好作答。
“你们两个”
陶若筠想问,又觉得不该问,又不敢任其发展。
“我不问,你自己说吧,不然,我只能把你送回家去了。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
“你别担心,这件事我担着。”
陶若筠听见声音,却是赵瑾容来了。
“嫂嫂这是怎么说的?”
赵瑾容不紧不慢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他们二人来往不过书信,画幅画题个字,我会盯紧她,不叫她做出逾矩的事情来。”
“嫂嫂”
“阿筠,我知道你担心她,但是你总要让她试试,况且我若是不同意,再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岂不是大家都要后悔。这件事情我来担着,你别操心。”
陶若筠听到此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问: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都到什么地步了?”
殷寄春揪着衣摆扭捏道:“就是写写信,题题字,仅此而已。”
“那你是越看越喜欢,还是越看越无趣?”
“姐姐”
这情况,不言自明。
陶若筠气死了,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随他去吧。
“好了,我不管你,你给我好好画画,我看七十二张是让你太闲了,干脆给我画个大的,我要装裱起来挂书房里。”
殷寄春皱起鼻头,却并不拒绝,陶若筠这才放过了她,自己回了花溪苑。
却不想,这日午后赵瑾容来到了院中,陶若筠以为是为了殷寄春而来,可是开口说的却是张慧月。
“她来了?”
“是,让人通报的我,我再来找的你,就是怕直接通报你,你不搭理人家。”
陶若筠绕着手中帕子,撇嘴道:“我哪里就不搭理了,她来道歉我就搭理。”
“人家这不是来了么?”
陶若筠听得一愣:“嫂嫂确定?”
赵瑾容微笑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陶若筠露出胜利者的笑容,随着赵瑾容一同去了载酒堂。
张慧月是带着银铃来的,轿子也是自己临时雇的,此刻正坐在堂中等人。
见陶若筠和张慧月从内里走出来后,连忙站起来行礼。
陶若筠回了礼,往左边主位一坐,一个字也不说,就等着张慧月道歉。
张慧月见状,只好走过去,低声道:
“小婶”张慧月开了口,却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陶若筠也不答话。
张慧月只好继续道:“前次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说话我当时只是”
张慧月说着话,说着说着有些哽咽起来,陶若筠对她却没有那么心软。就那么看着她哭,一言不发。
“我只是没弄清楚状况,才受了人挑拨,跟小婶生了龃龉。今次来,就是想跟小婶道歉,希望小婶不要跟我计较。”
陶若筠把玩着手中帕子,不置可否。
赵瑾容在一边见了,帮着问话:“既是受人挑拨,那挑拨的人呢?”
张慧月无奈,从袖中掏出了李妈妈的卖身契递上:
“这是奶妈的卖身契,全听阿姆处置。”
赵瑾容接过来一看,还真是李妈妈的卖身契,二话不说的收了,又叫采荇上茶。
采荇端的茶来,递到张慧月面前,张慧月只得接过来,又送到陶若筠面前:
“希望小婶饮了此茶,原谅阿月以往过失,往后再不重犯。”
陶若筠没有直接接过来,而是转头先去看赵瑾容。
赵瑾容给她一个眼神,叫她接了,陶若筠这才接了过来,道:
“阿姆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