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低沉,吐字优雅中夹杂着特有的颗粒感,说话者凑得很近,裹挟着气流激的尤听容后颈细嫩的皮肤微微泛了暧昧的粉色。
尤听容素白的手指紧张的收紧,险些撕破了薄薄的纸纤维。
她甚至不敢回头,害怕单允辛简直能蛊惑人心的黑眸,被那双眼睛看着,她怕自己再次被他哄骗的不知天高地厚,做那些傻事。
手中的书被抽走了,尤听容想起这是池卿环转托之物,赶紧起身去夺。
扶摇如何撼动大树,尤听容抢了个空。
“怎么?舍不得了?”反而招来单允辛的冷讽。
尤听容埋首行礼,“臣女失礼,还请圣上勿怪。”
听着耳边哗哗的翻书声,尤听容担心单允辛手上没个轻重把书给毁了,紧巴巴地解释道:“陛下,这是池宝林托臣女带去……池府的。”
在单允辛犹如雄鹰般锐利的眼神里,尤听容生生把“池公子”三个字咽了下去。
眼见着单允辛翻书的动作粗鲁随意,这有年岁的书页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尤听容眼巴巴看着,期期艾艾道:“陛下小心些,池宝林托付给臣女,若好端端的东西损坏了……臣女不好交差。”
单允辛挑唇一笑,“交差?尤小姐要同谁交差?”
单允辛弯下腰,正对
上尤听容躲闪的眼神,“莫非尤小姐真把池宝林当做自己未来的小姑子了?”
“亦或是……觉得自己终有一日能够真的入宫来,与池宝林姐妹相称?”
前半句尤听容尚且没来得及辩驳,就被后半句惊得跪了下去,“臣女绝无此心!”
“前者你最好无心,后者……”单允辛没有继续说下去,亲手扶起尤听容,“每回见朕,你总在‘失礼’,当心跪伤了膝盖,下雨天可是要遭罪的。”
在他的梦里,尤听容没少被罚跪,有孕后,更是皇后和董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偏偏母族不争气,涂丞相随便找了由头就把尤贵泰贬去偏地做官,加之董家从中作梗,尤夫人在路上就病倒了。
单允辛为了麻痹凃家,只能放任,匆匆派了太医远赴偏地。
可尤听容哪里肯等,擅自在凤仪宫跪求皇后。
即便单允辛及时解围,但她孕中身子弱,又恰逢雨季,落下了病根,连带着生产之时都险象环生。
“多谢陛下恩典。”
尤听容顺势起身后,避开了单允辛热的烫人的手掌。
“坐吧。”单允辛抬手示意,与尤听容夹着烛盏对坐。
单允辛看着她出神,他从未亲眼见过尤听容卸去钗环的模样,这样的夜里在烛光中看着,好似与
梦中的场景重合了。
青丝披散,顺着流畅的身体弧度起伏,烛火将尤听容那一张皎白的小脸,染了糯粉的红霞。因为只点了一盏烛灯,单允辛并不能看清她眼睫下的情绪,
那么娇小的美人,此刻披着外袍,里边只穿着轻薄的寝衣,一根细细的粉色带子从领口处探出来绕到颈后。
此情此景,映在单允辛的眼底,造微入妙。
尤听容此时衣衫不整,局促的厉害,拢着长发,试图遮掩着什么。
不时看向门帘处,若是闯进来什么人,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单允辛看出了她的不安,收回视线,分心继续翻动手里的书,“尤小姐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呢。”
尤听容的心被悬在半空中,呆愣地看着他。
落在单允辛的眼里,是极可爱又可怜,像做了坏事的小猫,让他不忍再为难她。
可该训的时候,不能心软。
“这本旧书比朕亲笔誊抄的那本更好吗?”
尤听容一听是这个问题,隐隐松了口气,装起傻来,“回陛下,臣女并不知那本书是陛下亲笔抄撰。”
“就当你不知吧。”单允辛说话总带了点意味深长,“那你现在知道了,尤小姐更钟意哪个呢?”
“陛下误会了,这本书是池宝林托臣女带给家人
的,臣女从不觊觎他人之物。”尤听容果断避开了比较,“陛下的赏赐定然是无比珍贵,绝无他物可比。”
单允辛为人独断专行,若是顺着他的话来比较,才是自讨苦吃。
“尤小姐向来会说话。”单允辛展眉,“朕一贯不喜别人说谎,但尤小姐的谎话,朕却听得极舒心。”
尤听容自然不肯认,蹙着眉想反驳他。
却只见单允辛伸手取下灯罩,拿起那本《石室仙机》悬在烛火中,火舌舔舐着泛黄的书页,很快,焦味传到了鼻尖。
单允辛就盯着火焰蔓延而上,焦灰色的碳灰在空气中浮动,眼瞧着火舌已经烧到单允辛的手指了。
尤听容忍不住惊叫道:“陛下!您的手!”
单允辛这才松手,剩下的一小角书页在红漆木桌上燃烧,尤听容能感受到桌面隐隐发烫。
单允辛注意到,染着红星的碳灰落到了尤听容的手背上,温度不高,但尤听容还是没忍住轻颤了一下。
叹了口气,单允辛随手将茶水倒在未燃尽的书页上,小火苗很快熄灭了,留下一块被熏黑的红漆。
“既然你不想做选择,那朕只好帮你去掉不该有的误导项……让假话变成真话。”单允辛直勾勾地盯着尤听容,眸色黑沉似雾。
尤听容无所遁
形,但直觉告诉他,该说些好的,哄着眼前的男人。
尤听容舔湿了下唇,压抑下心里的慌乱,软了声音,“陛下的赏赐,无论是否为陛下亲笔,臣女都很喜欢。”
“就因为太喜欢、太珍贵了,所以臣女唯恐玷污了陛下的心意,甚至没敢多看。恰巧池宝林托臣女带东西,臣女就想翻一翻,仅此而已。”
“臣女所言,字字真心。”
为表诚意,尤听容抬眼望进了单允辛的黑眸。
眼瞧着,单允辛眼中起伏翻涌的风浪渐渐平息,柔和了下来。
假话!
单允辛听着她绵软着声音说着,脑子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