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神色复杂,这是一首祝贺新娘出嫁的诗。夸赞新娘不仅容貌俏媚,更是有宜室宜家的德行。
她牙关的力气不禁松了,单允辛抽出手中,在第一个指关节前方留了一个透着血腥的牙印,像一圈戒指一般,凹陷处正冒着血珠子。
尤听容垂眼看着,心里有些心虚。
单允辛轻笑一声,“倒是生了好牙口。”
这还不够,单允辛将手指的血迹抹到了尤听容的唇上,鲜红的血色,衬得她多了几分逼人的艳色。
“朕不过夸你两句,你倒好……还咬朕一口。”
尤听容被他这恶人先告状的无赖样子唬住了,以为他又像以前一样,逗了自己,现在只要自己认了错,就可以走了。
于是老老实实道:“臣女有罪。”
单允辛微微挑眉,她看着老实巴交的,却是嘴上知错……绝对不改的。
“平安喜乐,觅得有情郎。”单允辛深深望着她,“池卿朗……是你的有情郎吗?”
尤听容瞳孔微微放大,震惊地看着他,沉默许久。
这是她在灵感寺写在红绸上的心愿,被她亲手系在树枝上。
单允辛本来只是兴起一问,在她的沉默下,脸色阴沉的可怕,“是吗?”
尤听容回过
神来,摇头。
单允辛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贴近她,鼻尖几乎擦着她的脸颊,“朕说过,你的谎言朕听着舒心。今日朕想再教你一句,说谎的时候坚决些、快些……会更可信。”
尤听容抬眼,毫不躲闪地撞进他的凤眸,“回陛下话,臣女字字真心。”
“池大人是出身名门前途无量,臣女自知不配,臣女自知身份低贱,只愿庸庸碌碌过此一生,断不敢追逐名望富贵。”
单允辛洞若观火,她说的是肺腑之言,可他宁愿听一句好听的谎话。
这个“名望富贵”,只怕包括他。
“许君佳偶不成空,二九三三邂逅逢。今世姻缘前世定,荣偕生在桂花宫。”单允辛退回了令她放松的安全距离,说出来的话却令对话者如芒在背。
“这是尤小姐在灵感寺的如来像前求的姻缘签,可还记得?”
尤听容浑身紧绷,几次想开口,又不知从何问起。
“姻缘天定,岂是人力可改?”单允辛锋芒毕露,“尤小姐以为呢?”
尤听容的声音有些沙哑,嗓音甚至有些发颤,“陛下,不是一向不信神佛么……”
单允辛打断她,击碎了她最后的侥幸,“因果报应、轮回往复,在亲身所历
之后,如何不信?”
尤听容身子一软,幸而单允辛眼疾手快,有力的长臂一捞,将人搂在怀里。
这一次,尤听容没了挣扎的力气,看似乖顺,实则失魂落魄地靠在他胸膛前。
常顺眼睛尖的很,远处瞧着两人搂在一块,赶紧背过身去,唯恐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张望着周围,暗叹,看来陛下终于要抱得美人归了,只是怎么这般急切?若是走漏了痕迹,只怕尤小姐名声要尽毁了。
单允辛压下心里那点心软,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享受着她难得的乖顺,“有朕在,你怕什么?”
“你说,你不图荣华,只想要平安喜乐?”因为怀里抱着的人,单允辛的声音难得的温柔,似是安抚,“有朕在,无论是尊荣显贵还是平安喜乐,朕保证,都会有。”
尤听容一片空白的大脑渐渐恢复了理智,整个人被单允辛笼罩在怀中,理智告诉她,不要激怒他。
更何况眼前的单允辛,是与她一样重生而来的单允辛,为达目的,他会不择手段的。
“长乐宫朕一直为你留着,至今未居一人。”单允辛以为她听进去了,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长乐二字意头极好,你爱桂花,长
乐宫将会遍植金桂,只等你回宫。”
尤听容极力克制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泪珠,咬着牙点了头。
单允辛松了一口气,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定下来,温情绻绻地抚摸了她的后脑,“乖。”
在极端危险的境遇中,尤听容反而冷静下来,她温声道:“我想回家了。”
在单允辛心生戒备之前,尤听容伸手攀上了单允辛的后背,“我想我母亲了,陛下,我陪她的时间本就不多了。”
单允辛盯着她红彤彤的眼眶,终于心软地点了头。
——
尤听容坐着密不透风的织花软轿,再次由张福送回了尤府,一同带回的还有两车的赏赐,都是单允辛为她添置的衣裳首饰。
到了府门口,尤贵泰领着尤夫人和姨娘亲自在门口迎接。
张福殷勤地扶着尚且恍恍惚惚的尤听容,师傅常顺可嘱咐了,千万伺候好了。
尤听容心如乱麻,一时没顾得上脚下的抬轿木梁。
“哎呀呀,尤小姐当心脚下!”张福赶紧使了点劲,骂抬轿的奴才,“没眼色的东西!压低些!”
“是我一时晃了神。”尤听容看都没看身后两车的礼物,径直往门口走。
尤贵泰满面笑容地看着她,紧走两步给张福施
礼,“下官见过张公公……”
张福这回一把扶着他,“尤大人客气了!”
尤贵泰转而亲自过来扶尤听容,笑容殷切疼爱,“一路上辛苦了,晚膳父亲命人了准备了你爱吃的,今日我陪你和你母亲一同用膳。”
张福笑眯眯地把尤听容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亲自捧了一个锦盒,“尤小姐的琵琶举世无双,妙手当配好琴,陛下特赏琵琶一把,乃是紫檀木所制,价值连城。”
尤贵泰本来看着一车车的赏赐抬下来,眼睛都看花了,听张福这么一说,更是要跪下来谢主隆恩。
尤听容接过匣子,低低说了声,“父亲、张公公,我有些累了,先回房睡一会。”
尤贵泰哪有不答应的,“快去,千万别累着了。”想了想,又嘱咐尤夫人,“廷青正是闹腾的时候,别让他闹姐姐。”
尤夫人满口答应,与尤听容一同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