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冷了脸色,显然不高兴了,连带着,把陛下都捎带上了。
顾太医心中一颤,赶紧跪下请罪,“微臣该死,宜美人误会了,并未是微臣拿不定主意,而是微臣不知是否该当着宫人们的面说。”
上回顾太医大喇喇地直说了,让尤听容被池卿环取笑,事后还上乾清宫请罪了,因此才迟疑了。
尤听容神色稍缓,知道他为难,但目光扫见张福,还是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直说就是,张公公听的,我宫里的人没什么听不得的。”
张福的头埋得更低了,“宜美人息怒,陛下也是出于关怀……”
尤听容抬手止住他的话,“顾太医起来吧,你直说便是。”
顾太医这才小声答话:“宜美人脉象平和,并无大碍,至于阴虚亏损,至多再养上三日,便可无虞。”
尤听容点头表示知道了,转头对兰影道:“你去敬事房知会一声,我身子不好,且把牌子撤下了吧。”
张福傻眼了,陛下正惦记着宜美人呢,赶紧劝道:“陛下并非重欲之
人,只来看看宜美人也是高兴的……”
“我可不想委屈了陛下,宫中多的是姐妹,个个都是顶好的,张公公大可放心。”尤听容说罢,也不跟张福多说了,“多谢两位跑一趟。”
顾太医眼见事态不好,麻溜地告辞了,“微臣告退。”
留了张福进退两难杵在原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外头青町的声音传了来,“主子,池才人来了!”
池卿环便小碎步进来了,“容姐姐!顾太医怎么来了,你……”
话未说完,池卿环人就到了珠帘前了,站在尤听容身旁的向荆起身为池卿环拉开珠帘。
池卿环也瞧见了张福,瞥了眼擦肩而过向荆。
向荆轻轻松开了珠帘,规矩地退开两步,躬身行礼,“奴才请池才人安。”
一贯大大方方的池卿环却不自觉地退了小半步,愣了好一会儿,这是她第一次见向荆,之前来了宜秋宫好多次,但向荆多是在外走动,从未碰见面过。
张福向池卿环躬身请安,这才叫回了池卿环的神。
尤听容抬眼
看过来,看出池卿环的不自在,跟向荆道:“让青町过来伺候,你且去忙吧。”
“是。”向荆答应下来,行礼退出去了,连翘扶着池卿环坐下。
尤听容懒得应付张福,转而对池卿环介绍道:“你还是第一回见吧?这是我宫里的掌事太监向荆,年纪虽小,办事却很稳当。”
池卿环勾了勾嘴角,笑着点点头,却有点心不在焉。
不知为什么,她第一眼见他,就觉得这人危险,纵然他姿态卑微、垂首低眉,还是让她不大自在。
并且,池卿环能感觉到,这种危险是针对她的,明明在进来时,向荆还是温和的。
可这种感觉太玄乎了,她也说不出,只能暂且甩开来,“我只是看他长得好,有些惊讶罢了。”
“你还是小孩子心性,见着人还盯着看人家长得俊不俊。”尤听容取笑她。
池卿环撇撇嘴,“哪有?就是随便看看而已。”
池卿环是规规矩矩的闺阁小姐,除了父兄和单允辛,就没接触过其他男子,但心里好奇,见了就总
会多看两眼。
入了宫,池卿环也很少让太监们近前服侍,总觉得不大自在。
随口反驳道:“容姐姐还说我,你不也日日将人摆在眼前看着嘛?”
连翘心中一紧,这引人遐想的话哪里是能说的?更何况,陛下跟前的张公公还在这站着呢!
果不其然,张福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心里只恨自己方才没跟上顾太医的脚步,早些离了这是非之地。
肖院使还说自己那徒弟老实巴交,现在看,这老实人都知道要紧着溜走。自己还傻愣愣留着,听见这么些话,一会儿到了皇帝跟前,说不说都是要命的抉择。
尤听容却露出了有一丝轻佻的笑,“说的在理,美人摆在身边,看着都是赏心悦目,岂不美哉?”
池卿环眼珠滴溜着,想了想那副画面,也露出了一个窃窃的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而后又想起张福还在呢,又摆出了正经的端庄模样,“张公公还有事吗?”
张福心里叫苦不迭,他本来是没什么事的,现在是麻烦事缠身!
脸上
还得笑呵呵地,“奴才没什么事,先告退了。”
池卿环探头瞥见张福的背影出了殿,这才说起来的正事,“容姐姐,月底里我打算托人送些东西回家,其中有一个香包是要送给哥哥的。”
池卿环掰着手指头算,“三月初便是春闱了,陛下指了哥哥做主考官,连着大半个月都要被拘在考院中,我想着还是尽早送出去。”
“正好御花园的花开了,不如咱们一道去摘一些来做香包玩,好不好?”
说起花,尤听容这才发觉已经快三月了,再过两月天就要热起来了。
眼睛也瞥到了窗外嘉美人送来的两株西府海棠,在花房的精心侍弄下,也开了满枝头的小花了。
“好。”
尤听容才答应了,池卿环便要起身出去,尤听容赶紧叫住她,“可不能这么去,得戴上兜帽,不然枝头若是掉了花籽、木屑之类的,进了衣裳里,可有的受。”
说罢,又嘱咐青町去张罗拿了篮子、和花剪子。
待收拾妥当了,二人才并肩往御花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