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池卿环,尤听容微微拉伸了脖子,等着宫人们张罗热水。
她侧着身子,手肘撑在织花软枕上,手掌内蜷支着侧脸,有些昏昏欲睡。
却听脚步声从外间过来,于此同时,尤听容听见了身后的宫女跪下的声音。
尤听容有所察觉,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子看向来人,漫不经心里透着意料之中的戏谑。
“不知陛下亲临,臣妾有失远迎了。”尤听容不紧不慢地撑着身子坐起,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转头呵斥外头的宫人,“你们是怎么当差的,陛下来了都不晓得通报吗!?”
外间守着的宫人连忙上前请罪,“主子恕罪。”其中缘由却是有口难言。
原本是时候不早了,院子里宫人都预备来落锁了,谁料宫门都要合上了,却听常顺叫门。
陛下没带仪仗,甚至没穿龙袍,就领着几个亲近奴才到了。
门口的人才要通报,就被常顺叫住了,这才让单允辛悄无声息地进了宜美人的香闺。
单允辛看着尤听容的冷脸,嗤笑一声,“若是知道朕要来,容儿难道会欢欢喜喜地亲迎吗?”
只怕更是要着急忙慌地锁了门,将他拒之门外才对。
尤听容自然不会与他正面交锋,撇开脸转了话题,“天色渐暗,
陛下怎么这时候来了?”
单允辛冷哼一声,“夜色正美、春光恰好,朕自然是来寻容儿的。”
尤听容面露疑惑,“臣妾有何能为陛下效劳?”
这回单允辛不跟她耍嘴皮子了,一手握住了尤听容的小臂,微微用力将她拖起身来。
而后微微转了力,将人半搂在臂膀中,不顾尤听容的惊疑,就强势地推着人往外走。
伺候的宫人们大为惊诧,兰影和青町也顾不住许多,赶紧跟上。
再经过正殿门槛时,因为门槛太高,单允辛轻轻松松地扶紧了尤听容的腰,揣着人就越了过去。
脚步不停,直往宜秋宫外走。
常顺守在宜秋宫门口,麻利地递了一件忍冬纹织花厚缎兜帽披风过来,单允辛随手一掀,将尤听容罩了个严严实实的。
青町和兰影二人才追到门口,便被常顺拦住了,“两位姑娘,宜美人有陛下照看着,无需你们跟着。”
“这几日,只消告诉外人宜美人卧病,太医院那里自有顾太医张罗,宜秋宫闭宫修养。”
常顺可是御前大总管,他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兰影和青町只能止步于此。
尤听容听见了二人的声音,转头去看,想将二人带上。
谁知单允辛见她不安分,索性将人打横
抱起,一同钻进了轿内,奴才将轿帘一放,狭小的空间里,尤听容被紧紧地搂在单允辛怀中,只能瞅见他衣襟上的宝相花织金纹。
尤听容挣扎着退出了单允辛的怀抱,坐到了一旁,而后便感觉到轿子一抬,又快又稳地向前行进。
单允辛没开口,尤听容便也不说话。
大晚上的,轿子里黑洞洞,只有被风吹开的轿帘处露出的光亮,让尤听容得以看见后退的宫墙和青石板路。
几次颠簸,转过了数道宫门,尤听容满腹疑惑,仰头想去看单允辛的脸,却看不真切。
直到出了西华门,尤听容终于按捺不住了,轻声问:“陛下,这……是要往宫外去吗?”
单允辛的声音里带着阴阳怪气,“朕还以为,容儿再不想与朕说话呢!”
“那……”尤听容见他不回答,便想再问一次。
“是!”这回单允辛恶声恶气地打断她的话,“要将不听话的容儿卖了去宫外,以消朕的恶气。”
尤听容被他这极没诚意的、犹如糊弄小娃娃一般的话噎着了,也懒得与他再分辨,撇过头看窗外。
她看不清单允辛的脸,单允辛却将她气鼓鼓的模样看的分明。
忍不住伸手,掐着她的下巴,指尖陷进了她软乎乎的脸肉,
将她的脸愣生生地转向了自己的放心,“不许拿后脑勺对着朕。”
尤听容在心里暗骂,狗东西!
恰好轿子此时停了下来,常顺将轿帘一掀,“陛下,到宫门口了。”
单允辛动作利落地下了轿,回转过身来扶她,“来,把手给朕。”
尤听容余怒未消,借着放手的功夫,用了七成力气,重重地拍到了单允辛的手心里。
两掌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奴才们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没想到宜美人如此放肆,险些习惯性地跪下请罪。
而后,只听尤听容吃痛的“嘶”了一声,陛下脸色一变。
单允辛立刻攥紧了她的手,翻转过来,微微拧眉查看她的手心,已经红成了一片。
“瞧瞧你,也不晓得当心些!”单允辛语气责怪,“一会儿,朕给你擦了药油揉一揉。”
不仅丝毫没有对尤听容的冒犯生气,眼里只记挂着尤听容的细皮嫩肉。
常顺见怪不怪,“陛下、宜美人,请上马车吧。”
尤听容打眼一瞧,前头几步路的地方,停了一架三骑小车,车厢封的严严实实的,四面斜坡尖顶,就是普普通通的褐漆,看着不大起眼。
可拉车的马体格强壮、器宇轩昂,站定的马蹄用的澄亮的铁掌钉,一
看就知是良驹。
这么小的车厢却需三匹战马拉着,可知车厢用了多少金属,足以阻挡刀剑,以保皇帝的安全。
单允辛这回让尤听容先上车,小太监要来扶,被常顺拉了一把。
单允辛动作自然地亲自扶着尤听容的手肘,看着她钻进了马车中,而后才上了车。
这会儿,尤听容才有空整理披风的子母扣,理了理有些乱了的鬓发,端正坐好了。
单允辛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见她坐稳了,才微扬了声音道:“走吧!”
尤听容身子微微一晃,只听马儿嘶叫了两声,车子缓缓向前,速度渐渐快了起来,只听的到马蹄哒哒之声。
尤听容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