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
茶楼大厅,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说起了神鬼志怪故事。
说那狐妖生的如何如何貌美,肤色素白,媚眼如丝,唇若花绽,一身的婀娜姿态,勾的人神魂颠倒。
底下一大肚便便的男子露了猥琐的笑容,张嘴喊道:“这说的,不就是那妙来居的西狄舞姬嘛!”
“这西狄女人生的妖娆,只怕男人也是如此,怪不得到了战场上就成了软骨头,被打的节节败退!”
“可不是,只能雌伏于人的孬种……”
说话的几人瞧着都是富商模样,说的难听的很,没说几句便有伙计上前。
“我朝君主力主化干戈为玉帛,和睦邻国以免百姓生灵涂炭,阁下的话说的有失分寸。”客客气气地将人请了出去。
陛下打了胜仗,正是要以仁德收拢敌国民心的时候,不许人散播此等言论,招惹是非。
可即便如此,坐在角落里的一桌人拳头已经攥紧了,手都摸到了弯刀之上。
这伙人个个膀大腰圆,头发编成一束,皮肤是浅褐色,瞧着就是外邦模样,佩刀上嵌有狼头的图案,狼是西狄的图腾。
“伙计。”后边传来说话声,说的是朔国官话,但略带了
点口音。
几人回头去看,见那人也长得高眉深眼,好像也是西狄人。
“狄王千秋。”来人换了西狄语,说了一句,“我叫巴芜。”
几人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何事?”
“你我同是一族之人,我想奉劝几位切不可冲动行事,这座茶楼可是皇亲开办,华国公府的小公爷的产业,不是能随意招惹的。”巴芜说的诚恳,却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这位小公爷最好玩乐,妙来居的那两个西狄女人都是他的入幕之宾,京城里谁见了都得避让三分。”
他这番话说完,为首那壮汉手中的刀攥的更紧了,“他是皇亲国戚,我等也……”
不等他说完,旁边的人就捅了捅他的胸膛,示意他莫要胡说。
此人的体格明显瘦弱一些,应当是几人的军师。
“更何况,今日这茶楼里到处都是护卫,方才小公爷带了一个宠妾上楼,留了许多侍卫保护。”巴芜好似对他的未尽之言丝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往外倾吐自己的话。
“华国公族上是开国元勋,在战场上威名赫赫。”巴芜边说边有些愁苦地喝了一杯茶,“小公爷身边的这些护卫可都是军中的精锐,那刀锋
中不知饮了多少西狄人的血……”
这句话激的壮汉面目狰狞,紧咬牙关,“什么精锐,待老子打的他屁滚尿流就晓得咱们的厉害!”
“雄仲!”先前制止他的那人出手压住壮汉持刀的手,“王子让咱们先行打听消息,不可贸然行事……”
“我会手下留情的,只打的他伤筋动骨,不会伤人性命。”雄仲阴沉一笑,“他爱玩西狄的女人,老子便要拿了他的姬妾好好耍一耍!”
“益西多吉,放心吧,一个姬妾而已,朔国皇帝还能为她对咱们翻脸吗?”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也从行囊中抽出一个皮袋子。
西狄王畏惧朔国的军队,边军尚在顽强抵抗的时候,便与朔国签了降书,将士们都窝着气,能打一打朔国的脸也算出一口恶气了。
这话一说完,雄仲手边的弯刀从皮袋中一挥而出,一刀劈了面前的实木桌子,巨大的声响震的茶楼里的人四散而逃。
看守的护卫们察觉有意,也拔剑袭来,双方火花四溅,刀剑舞的飞快。
形势至此,剩下几名西狄人也只能提刀相助。
不过他们有分寸,交锋之中都只攻手脚,不伤要害,益西多吉勉强松了口气
。
不过不等他这口气吐出来,茶楼的大门传来一阵震动,十数位同样手持弯刀、留着卷须发、络腮胡的壮汉冲进来,身后跟着一行侍卫。
益西多吉心中一紧,转了头去寻方才同他们说话的那个巴芜,早就不见人影了。
楼上,常顺跟着尤听容的视线往窗下一看,冷汗就下来了。
此番出行轻装简行,只带了十个护卫,虽然个个都是悍勇之才,可眼见底下是两倍之于他们的人数!
宜美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向陛下交代?
“宜美人,奴才护送您突围出去!”常顺心中一沉,撸了袖子,抬手卸了一旁的靠椅,攥了圆木棍就要冲出去。
尤听容有些诧异,她从来不知常顺会武。
“常总管!”尤听容叫住了他,“先在上边看看形势,不要冲动。”
尤听容开了靠近走廊的窗户,视线虽然有遮挡,但恰好能看见大堂表演的台子。
正见到一群便衣凶徒冲进来,为首者一脚将一个持剑的侍卫踹翻在地,随即一脚踩在侍卫身上,那侍卫吐出一口血痰。
只见他手中弯刀一抛,掉换了一只手,反转过手肘,用力一绞。
顷刻间鲜血喷涌,竟然
生生斩下侍卫的头颅。
画面之血腥,尤廷青喉见一酸,险些吐出来。
心中担心尤听容,阿姐平生未见过血,可当他撇头去看,才发现尤听容只是眼皮颤动了几下,眼睛都没错开,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大厅。
常顺一看这架势,“宜美人,奴才护着您冲下去,此地不可再留了!”
尤听容还是摇头,反而探身想凑近了去看。
常顺以为宜美人害怕,急的直跺脚,“宜美人,凶徒身手了得,府衙的衙役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不趁着禁军尚有余力抵抗冲出去,而后只怕要凶险了!”
“他们都是最忠心的,悍不畏死,奴才亦是!”常顺都要给尤听容跪下,“陛下嘱咐奴才护卫您,即便是死,奴才也会挡在您前头!”
尤听容看着底下的血腥,再看常顺急的满头的大汗,心中五味杂陈。
论起得人心,单允辛一句话,便可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地赴死,臣子们坚信能与天子共筑宏图霸业,才会如此拥护至少一个嫔妃的自己。
“他们不是一伙的。”尤听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