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单允辛这么一顿插科打诨,尤听容已经困顿全无,懒懒地靠在软枕上,悠悠地打量起单允辛。
单允辛已经穿好了朝服,但没有带朝冠,浓黑的长发整齐地束在顶上,露出迷人的剑眉星目,玉面俊容在玄色红纹的龙袍的衬托之下,更显尊贵不凡。
此刻噙着笑的模样,带了几分温情,尤听容情不自禁想着,有这么一个爹也好,弋安长大了,定然也能生的一副好模样。
单允辛任由着她看,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直到外头传来兰影的声音,“陛下、娘娘,时辰不早了,常大总管说陛下该出发了。”
尤听容说了声知道,微微张嘴打了个小哈欠,预备下床。
单允辛在一旁扶着,怕她离了被窝着了风,紧张地取了搭在架子上的外袍,给她披在肩上。
“朕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单允辛看见宫女们鱼贯而入,开口告别。
尤听容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今日既然来得及,便由臣妾来替陛下戴冠冕吧?”
单允辛自然愿意,“求之不得。”
尤听容披上了外袍,披散着长发便拉着单允辛的手去了外间,从常顺手中接过来沉甸甸地帝冕。
因为单允
辛身量太高了,为了让她能够着,自己寻了个圆凳坐下。
看着尤听容双手捧过来,寻了个最端正的位置戴在了他的头上,而后结果常顺递来的长簪,穿过他束好的丸髻,系好深红的颌带。
仔仔细细地整齐了十二根彩玉旈,一切都做完了,伸手捋了捋单允辛领口几乎没有褶皱的领襟,有些出神。
单允辛抬手覆在她的手上,“想什么呢?眼睛都不会眨了。”
“都说父子相像,臣妾看着陛下就想起了孩子。”尤听容眼笑眉舒,抬眼道:“再过几年,等弋安进学了,臣妾也可以亲手替他整理衣冠。”
尤听容头一次反握住了单允辛的手,眼睛里的亮光灿若星辰,整个人洋溢着欢欣之色。
单允辛被她握在手中的指节微微一僵,嘴皮子微微抿紧又很快放松,她少有这样喜形于色的时候,更别说待他这样亲近的时候。
可这一次,单允辛看着尤听容那双澄亮的眸子,却有些狼狈地移开了目光,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眼前的心上人终于对他展露了笑颜,好像一切的幸福美满都尽在眼前……
可单允辛知道,这一幕有多么脆弱,如同镜中花、
水中月,即便强悍如他,却只能期盼一切破碎的那一日可以晚一些……再晚一些。
单允辛飞快地滚了滚喉结,压下喉咙里的苦涩,薄唇微勾,“届时,朕要亲自考校他的功课,若是偷懒耍滑,可是要狠狠打手板的……”
看着尤听容的嘴巴嘟的都能挂油壶了,单允辛笑眯了眼,语气戏谑道:“嗯……要是孩子他娘亲舍不得,那便得给朕一点小贿赂才行。”
说着话,单允辛将尤听容搂在了怀中,贴着她的耳廓,用低到只剩气音的声音道:“孩子他娘,你知道什么‘贿赂’朕最喜欢……对么?”
尤听容被他说话间吹拂的热气逼的往他胸襟里躲,拿手捂着自己的耳朵:“陛下也真是……没得带坏了孩子!”
单允辛借势重重地将尤听容拥入怀中,手掌牢牢压在尤听容的后背,满足地合上了眼。
身后的常顺看的分明,陛下手背的筋骨因为用力的支起,可落在尤听容身上的力道却很克制。
精巧的下颚抵着尤听容的发顶,微微埋头,在尤听容的发顶落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对单允辛复杂的心绪,尤听容一无所觉,一会儿便催促道:“好了,陛
下该上朝了!快去吧,这会儿百官们都该进殿了。”
察觉道单允辛不仅没松手,反倒搂的越来越近,尤听容噗嗤笑道:“陛下登基以来,可从没误过早朝,您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快去吧!”
常顺作为知情人,听着这话,不忍地移开眼。
单允辛更是沉默了几息,而后缓慢而郑重地说了一个好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单允辛睁开双眼,眼眶悄悄的红了,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朕去了。”
“嗯。”尤听容轻声应道。
单允辛这才松开怀抱,利落地转身,第一次没有回头看尤听容,而是一步不停地往外大步离去。
宫人们齐刷刷地跪下,“奴才恭送圣上!”
尤听容看着单允辛久违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愣神,看着还蒙着一层白雾的宫门有些晃神。
青町过来扶她,“主子,陛下的銮轿已经起了,奴婢伺候您洗漱梳妆吧。”
可尤听容却没有任何反应,神情有些凝重,秀眉微拧。
兰影也上前道:“主子?您看什么呢?”
尤听容这才喃喃自语一般说道:“本宫瞧着……陛下的背影,似乎……不大高兴?”
兰影和青町互相对视一眼,都有
些摸不着头脑,兰影笑着扶了尤听容的手臂,“您想多了,陛下走时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呢!”
“是呀!今儿您亲自伺候陛下更衣,陛下高兴还来不及呢,奴婢看……陛下这是舍不得呢,连早朝都不想去了!”青町也附和道:“这儿的炭炉子烧的不够旺,咱们先进内殿吧?”
尤听容闻言这才转身回了寝殿,直愣愣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由着兰影等人忙后着替她绾发簪头,直到两鬓七尾凤钗上坠着的金珠流苏挨碰到了脸颊,凉丝丝的,这才回过神来。
暗道一声,看来太医说的,孕中多思倒真是不错,就一个背影,也让她无端端的想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
尤听容摇了摇头,指了指一对水滴形的珍珠耳坠子,“今日戴这个吧。”
兰影听话地取了来,轻手轻脚地替尤听容戴上,打量了两眼道:“主子孕中不宜用脂粉,只能带些简单的珠饰,倒是可惜了陛下赏的那些好东西,白白放着落灰。”
“那都是充脸面的,戴上沉不沉、自在不自在,只有自己晓得。”尤听容随即起身往外间去,用过了早膳,喝了安胎药,而后才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