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被包裹在热乎绵软的衾被之中,耳边是单允辛柔和的不像话的嗓音,眼前的单允辛眉目低垂,帐子里光线昏暗,单允辛不得不凑近了书页以瞅清楚字迹。
可他读的很认真,一字一句裹挟着百般柔情,全然不似初次给她和孩子念书时的生硬。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都和前世不同了。
尤听容在这样舒适至极的环境中,防备微微松懈,心间陡然一酸,热气不自觉地熏染上了眼睫。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试图驱,却只让细碎的泪珠沾上了睫羽,模糊了视线。
“陛下。”声若蚊蝇,尤听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说出声来。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自在么?”单允辛即刻倾身凑过来,温声问道。
尤听容这才娓娓道出不安,“臣妾好怕,臣妾总觉得,这一胎怀的不稳当,会不会……”
“嘘。”单允辛的指尖轻轻点上尤听容的软唇,“别瞎说,孩子听着呢,别吓着他。”
“再过几个月,你的肚子就要像吹皮球一般鼓起来了,别多想,嗯?”单允辛看着待尤听容缀着细碎泪点的睫羽,眉眼更是温柔的不像话,极其轻
柔地沾去了泪点。
尤听容抓住了单允辛的手,坚持道:“虽然太医都说好,可身体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臣妾就是心中不安定。”
“你呀……”单允辛见她坚持,隐秘的酸涩在心头转了一圈,面上依然笑着,微微提振了语气,带了几分调笑道:“早知道你这么难打发,朕就早告诉你了。”
尤听容一听单允辛果然有事瞒着她,水汪汪的眼睛都瞪圆了。
“才诊出喜脉来顾太医就跟朕说了,直说你的脉象奇怪,说母体康健,可胎象却有亏虚之像。”单允辛一下一下地拂过她的发顶。
“那……”尤听容一听胎象果然不好,立刻就极了。
“听朕说完。”单允辛打断她的话,周全道:“朕却一下子就想通了,咱们的弋安婴孩时不就是身子虚些么?”
“胎象有异,大抵是孩子来寻你了。”单允辛说的情真意切,丝毫不似作伪。
尤听容眸子一亮,“真的吗?真的是弋安么?”
“当然,朕说了,咱们的缘分是天定的,弋安就是老天爷替朔国选的太子,必然要来咱们身边的。”单允辛安抚地笑道:“朕为了安
心,才让肖院使帮着一同照料你,谁料竟勾的你伤心。”
这会儿尤听容总算破涕为笑,泪水还盈在眼眶呢,唇角勾了一个娇俏的弧度。
单允辛看着,再冷硬的心肠这会儿也软的一塌糊涂,这个女人是他唯一一次心动之人,是他使尽了混蛋手段才得到的,是他孩子的母亲,无论如何,他要保住她的笑颜。
“朕是天子,咱们有最好的太医、最好的产婆和医女、最好的奶娘,你们母子一定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尤听容吸了吸鼻子,反驳道:“弋安臣妾要自己带着。”
从前弋安身子不好,尤听容听说民间偏方说是亲生母亲的母乳随孩子最好,就是破例自己亲自喂养照料的。
“好好好……”单允辛哪敢跟她犟,忍不住嘟囔道:“白日里你喂,夜里就给奶娘管着。”
“夜里孩子也跟臣妾……”尤听容恨不得日夜守着。
单允辛不高兴道:“你就光顾着奶孩子,就不管你夫君还饿着么?”
尤听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伸手去捂单允辛的嘴,“混蛋,不许说!”
前世单允辛这厮确实逮着弋安喝完奶的空档
,悄么着尝过……
“总之,咱们的孩子生在这天下第一等的富贵窝,保管妥妥当当的。”单允辛见她可算从伤怀中缓过来了,松了口气。
为了哄她高兴,也顾不得圣颜了,“你想呀,朕那么混蛋的一个人,太医们岂敢不尽心?那还能有好吗?!”
尤听容顺着他的话这么一想,认真地点点头,非常赞同道:“陛下说的在理。”
的确是挺混蛋的。
单允辛看着她不能再认同的真诚模样,后槽牙都痒痒了。
算了,这大祖宗加上小祖宗,属实是惹不得。
不止是惹不得,还不敢分辩,嘴上还要哄着道:“你若是不安心,过两日朕陪你去一趟京郊的灵感寺,都说那儿的菩萨最灵了……”
单允辛还没说完,尤听容就着急地反驳道:“不灵!”
单允辛一愣,轻声问道:“怎么不灵呢?都说灵验的很呢?”
尤听容一听他问,似乎又被勾起了伤心事,鼻子一酸。
单允辛就眼瞧着才哄好的人儿,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澄澈的眼瞳立刻就盈了一汪浅泉,水涔涔的,可怜极了。
赶紧凑过去替她擦眼泪,捧着尤听容的小
脸蛋轻轻哄着,“你求的什么不灵?跟朕说,朕去找它算账去……”
也许是单允辛的态度太过纵容,尤听容不自觉地松懈了心防,扁着嘴泪水就滚落下来,气恼道:“臣妾许愿说不想入宫。”
短短几个字,单允辛一听,险些没气晕过去,额角的青筋直跳。
心里寻思道,得亏不准,这要是准了,朕非得拆了它那破庙!
“臣妾就求了这么一回……”尤听容这会儿伤心着,哭的眼前朦胧一片,压根没有发现单允辛那脸色臭的不像话,素手握紧了小拳头,重重地往下锤,“一点都不灵!”
单允辛伸手,宽纵地包住了尤听容的拳头,心里怄的要死,都揣着崽了,还气着这事,可见……她多想躲着他。
凭他如何怒火中烧,嘴里是一句重话不敢说,还得帮着她周全,“不是不灵。”
单允辛说起这事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豁出去了,“你不知道,你祈愿的那个红布……朕给偷了来……”
尤听容哭声停顿一瞬,眨巴着眼睛看他,而后泪水流的更凶,“臣妾好可怜呐……菩萨都没看清臣妾的愿望,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