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拉着兰影的手,只是安抚地拍了拍,面对兰影好青町二人的茫然不明,并未再细说。
只是站起身来,抬步往正殿走去,“这事咱们只当不知,本宫心中有数。”
尤听容又跪回到灵堂之上,正跪在皇太后华丽的棺椁前,耳畔萦绕着古朴低沉的诵经声,看着上头的九尾金凤浮雕和彩云团花图样,心底不禁发笑。
涂家能有今日的权位,涂丞相能坐上这个百官之首的位置,皇太后居功至伟,可惜她为涂家筹谋算计了这么多,最后却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了。
不仅如此,就连死了……都要再被她的好兄长、好亲族算计一番,真是恨不能连骨头渣子都物尽其用。
就是不晓得,皇太后是否真的死后有灵,尤听容倒是盼着她有,否则,岂不是走的太轻松了?
尤听容想起方才兰影的提议,这才对嘛,涂丞相这样的人,怎么会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指望着拖个一年半载就能斗倒她,他出的这个难题,不是为难单允辛,而是为难她。
他吃准了皇帝的多疑和谨慎,绝不可能轻信于人,即便是外传再如何得宠的尤听容,因而,料准了尤听容不会知道皇太后和皇帝真真的积怨所在。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尤听容真是一个工于心计,对后位图谋已久的、野
心勃勃的女人。
好不容易走到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相比于一年半载的悬而不决、提心吊胆,仗着宠爱、打着贤孝的名头跟皇帝提议追封涂太后为先帝的皇后,赶紧将太后娘娘的棺椁葬入帝陵,才是明智之举。
若是这样做了,在皇帝眼中,她会变成什么人?
一个替自己杀母仇人请命的人;
一个野心勃勃,眼中只有权位的女人……跟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没有什么两样。
只需这一件事,便可轻易毁了尤听容在单允辛心中的一切美好,多年来的情分都会笼罩上一层算计的阴云。
从前皇后和太后的种种算计不过是明枪暗箭,涂丞相一出手,就要毁了尤听容在皇帝心中安身立命的根基。
尤听容不得不感慨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可他算计错了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的她,都不会选这条他精心设计的、看似平坦光明的绝路。
涂丞相更加想不到,单允辛居然真的会跟尤听容托心,会把自己心头埋的最深的伤口展露给她看。
一日的跪灵结束,明日就是太后的棺椁出殡的日子,今夜的庆安宫又是一个不眠夜。尤听容作为主事的人,自然也轻快不了。
等她忙完了,半眯着眼下了轿,站定在宜秋宫门口,一眼就看见殿内辉煌的灯火,以及隐隐约
约投射在纱窗上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兰影扶着尤听容进门,雨珍迎上前来,“奴婢请贵妃娘娘金安……”
“陛下何时到的?”尤听容一边走,一边问道。
“晚膳后便来了,不让奴婢去叫你,先是看过了熟睡的小公主,而后便一直坐着看书。两刻钟前,小公主醒了,陛下就抱着人玩呢。”
“奴婢为免扰了陛下兴致,便没有进去,这会儿想必都该玩累了。”雨珍在宜秋宫当差这么多年,已然很是老练,尤听容只起个头,她就倒豆子一般飞快地报了话,可见单允辛一来,她就一直留心着。
尤听容冲她露了笑脸,“你做的很好。”
雨珍脸上难掩喜色,垂首道:“都是青町和兰影姐姐教的好。”
尤听容迈过门槛,掀过门帘,进到内殿,入目便看到单允辛一身玄衣,腰佩银丝嵌玉带,两只有力的胳膊正举着,将小小一团的单遐甘抛至空中。
尤听容看着,不免扶额,开口道:“陛下这是没别的乐子打发时间,用自个的闺女逗乐子?”
单允辛没有回头,全神贯注地紧着下落的孩子,稳稳地接到怀里,“她喜欢呢。”
“她才几个月,话都不会说,还不是您说她喜欢什么就是什么?”这么说着,尤听容上前从单允辛手中接过单遐甘,“我的乖
甜甜,吓着没有?”
单允辛只好收回手,不敢再分辨。可他没意见,单遐甘却是有异议。
她落入尤听容怀里,先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歪仰着头盯着尤听容看,似乎是认出来母妃,特别热情地握着小拳头挤到了尤听容胸口。
像头小蛮牛一般,小脑袋蹭个不停,似乎是很喜欢尤听容身上的味道。
尤听容曾听顾太医说过,小孩子是先认得母亲的味道,而后才是认的母亲的模样。
待单遐甘亲热够了,立刻拧过身子转向了单允辛,一双短短的手臂大张着,嘴里呀呀地说些听不懂的话,被抱在尤听容怀里的脚都急的踢了起来。
这回轮到单允辛得意了,“甜甜还是更喜欢父皇对不对?”
单允辛一边问,一边挑眉看向尤听容,正要伸手将单遐甘接过去的当口,单遐甘许是等的着急了,居然开口说话了,“飞飞!飞飞!”
二人俱是一愣,尤听容赶紧将人送到单允辛怀里,“赶紧的,说要父皇带她‘飞飞’呢。”
“是不是更喜欢父皇不好说,但定然是更喜欢‘飞飞’,四舍五入……”尤听容也扬了扬眉,“也算陛下略胜一筹咯。”
单允辛神情有些复杂,抱着怀里这个兴奋的粉团子,“我还想让她先开口叫父皇呢……”
单弋安跟他不对付,儿
时就是先会喊母妃,然后是青町、兰影、向荆、常顺、张福……他身边的亲近人都认全了,才轮上他这个父皇。
单允辛就指着他香香软软的宝贝女儿能安抚安抚他这老父亲的心,背着尤听容可没少教她喊“父皇”。
可惜从两个月的时候开始,教了七个月了,也没能撬开她的小嘴。
现在好不容易能秃噜圆了两句话了,居然叫“飞飞”抢了先,他如何能不委屈。
单允辛掂着单遐甘的小屁股,将人抛上半空,嘴里嘟嘟囔囔,“小没良心的……”
可惜单遐甘是半点没察觉出老父亲的失望,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险些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