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语气中带了质问,大朔百官们对南苍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不约而同的望向了申屠戕。
“皇后娘娘此言何意?”申屠戕面露不解之色,“外臣虽与贵国百姓并非同族,但自问推己及人还是做的到的,娘娘为何如此揣测外臣?”
“将军误会了,将军的为人本宫怎么会信不过?”尤听容神色稍稍放缓,“就是因为知道将军以己度人之心,本宫才有此一问。”
“是么?”申屠戕扯了扯嘴角。
“将军久居南地,不晓得大朔京城的风土人情,京城的冬天虽然寒冷,但至多只会冷上两个月,决计是用不到这么多炭的。”尤听容声音温和。
申屠戕颔首,“多谢皇后娘娘赐教,外臣想着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将军自然有将军的道理,可有一事,将军只怕不知。”尤听容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申屠戕看着她翻脸如翻书的模样,明知她不安好心,“不知皇后娘娘所指何事?”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些,不说京城就是周围几个城池炭都有些紧巴,将军固然是有备无患了,还能将恩惠庇及京中百姓。只是将军不知,您的好心之举,反倒引的周边百姓家中困苦,尤其是京郊的善堂……”
尤
听容一边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那些孤苦伶仃的孩子们,实在是可怜。”
“唉。”尤听容轻叹一口气,面露不忍之色,“将军不要见怪,本宫实在是不忍眼看着将军的善心落空。”
一旁的副使听的后槽牙紧咬,怪不得朔国皇帝不出来说话呢,瞧瞧皇后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朔国的百姓过冬的炭不够,竟然死乞白赖的怪到他们头上?
他们是有心算计在先,可她现在是什么意思?朔国薅羊毛薅上瘾了,老百姓傻不愣登地围上了占便宜也就罢了,她堂堂皇后竟要压着他们给朔国出钱出力不成?
申屠戕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了,不过即便心里气的要死,嘴上还得道:“如此说来,要是外臣好心办了坏事。”
申屠戕话虽然这么说,但语气显然不是自责的样子,颇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尤听容这会儿只当看不懂,还装模作样的宽慰他,“将军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圣人有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的善心天下百姓都是看在眼里的。”
“依本宫看,既然驿馆里使团的炭大为富余,将军有心系苍生,必然是舍不得善堂的孩子们受苦的。不如将炭火捐出来,此事也就尽善尽美了。”
尤听容说完,还十分
客气地转头过来问,“就是不知……将军可舍得么?”
“自然是舍得的。”申屠戕磨了磨后槽牙,好话都叫她说完了,还由得他不舍得么?
“将军果然品性高洁。”尤听容笑盈盈的夸奖,而后又接话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贵国的使团走不开,不如就让张福替将军走一趟。”
尤听容不等申屠戕说话,转而看向陛下,直接岔开了话题,“陛下,将军如此大义,您可不能小气了。”
“那是自然。”单允辛微微一笑,招手叫来张福,“将内务府提前备好的炭火送往各大善堂,学宫的子弟也各赏一些。”
“是,奴才领旨。”张福转头下去,脚步如飞,生怕晚了一步似的。
申屠戕眼神阴沉的看着张福的背影,缓缓落座,又喝了一杯酒,一路辣到了心口,就像高台之上坐着的尤听容一样。
副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唯恐申屠戕醉意上涌怒上心头。
接下来,可能是尤听容的目的达到了,也可能是想着点到即止,殿上几人都没有再说话,只剩觥筹交错,这场名不副实的万寿节宴就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结束了。
帝后二人相携离场之后,申屠戕第一个站起来,冷着脸,大步离去,留下原本还在寒暄的副使等人
笑容一僵,随后忙不迭地跟着离去,留下殿中的朔国群臣不约而同地露了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待那群南苍人出了大殿,礼部尚书第一个出声,“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真到了这时候,还不是被皇后娘娘说的无力招架!”
礼部司掌礼仪和外交,自打这南苍人进了京,他们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偏来的还是个有实权的将军,使得招数又全是软钉子,礼部顾忌良多,就这半个月,礼部尚书大冬天的嘴里起了一圈的燎泡。
一旁的同僚户部尚书知道些内情,宽慰着拍了拍户部尚书的肩膀,“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咱们就等着看吧。”
礼部尚书又闷了一杯酒,脸上已经涌上醉意了,看着南苍使团这幅憋火的样子,他今日实在是觉得痛快。
借着醉意,礼部尚书不由的感慨道:“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可真是真人不露相,从前只知道她能言善辩,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了她的厉害,怨不得陛下这般喜爱……”
户部尚书担心他嘴上没个分寸,一把拿走他手中的酒杯,赶紧打断他,“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歇会吧,今儿这个鹰将军受了闷气,保不准明儿又憋什么阴招呢,你可得醒着神。”
礼部尚书一听他这么
说,高涨的情绪不由的又郁闷了些,搓了搓脸,醒了醒神,告辞离开了。
再说驿馆这边,申屠戕和副使等人一路大步流星地回来,还没进门,南苍的护卫早就等在那儿了,单膝跪下行礼。
申屠戕停下脚步,这是他的亲卫,见护卫面有焦色,开口询问道:“出了什么事?”
“回将军话,方才皇宫里来了一伙人,说是奉了朔国皇帝的命令,不由分说地将咱们的炭全给搬走了,属下要拦,可为首的太监却说您也应允了……”
申屠戕一听是这事,满不在意地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不过是一些炭,不要紧。”
护卫收了声,可脸上的神情并没有轻松下来,欲言又止地看着申屠戕。
申屠戕瞥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还是……还是木炭的事,那些人搬走的全是好炭,只给咱们留下了从朔国百姓那儿收来的土炭……”
那护卫显然觉得不忿,“这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