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停了下来,有人喝斥拦车的女人:“你可知四小姐是什么人就敢拦车?简直胡闹!”
还有人问:“这人是哪家的?是咱们平县本地人吗?她家里人呢?还不快把人拉走!”
那女子也急了,冲着夜温言的马车大声地喊:“我不走!夜四小姐,求你救救我,除了你没有人能帮我了!夜四小姐你救救我吧!我才十九岁,我不想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大雨抵消了她一部分喊声,但夜温言还是清楚地听到了。
封昭莲“咦”了一声,然后说:“这算不算拦轿喊冤?”
权青画把车窗帘子掀开看了一眼,然后问夜温言:“要不要说说话?”
见夜温言点头,这才冲着外头喊道:“松开她,让她过来。”
拦着女子的人一愣,但还是松开了手。那女子一被放开立即跑上前来,扒着马车急声道:“四小姐在车里吗?求四小姐救救我。我的养父养母要把我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我不想嫁,可是没有人能帮我。四小姐,求求你,只有你能帮我了!”
这女子很瘦,是特别瘦的那种,脸色腊黄,扒着马车的双手骨节突出得特别严重。头发也很少,被雨淋得贴着头皮,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夜温言跟权青画换了座位,挪到窗边开口问她:“为何要把你嫁给一个老人?”
那女子就说:“因为他们生病了,缺银子看病。那个老头答应给他们五十两银子,他们就想把我给卖了。四小姐你救救我吧,我不是他们家的亲生女儿,我只是他们的童养媳,八岁那年就被卖到他们家了。可当初他们也才给了我娘家三两银子,还是分了三年才给完。
当初他们的儿子生重病,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说要找个童养媳冲喜,可我才到他们家没有五天他们儿子就病死了。从
此十一年,家里什么活儿都是我干,因为那三两银子,他们把我当奴才使唤,连顿饱饭都不给我吃。今年我已经十九岁,他们说让我一直留在家里给他们养老送终,不让我嫁人,这我都认了。可现在他们又要把我卖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就为了换五十两银子!四小姐,求你帮帮我,我愿意干活赚银子给他们看病,我不想嫁人!”
外面的雨一下一下灌到她嘴里,她也不吐,直接就吞咽下去。
十九岁,花一样的年龄,却活得像三十多岁的妇人,眼角甚至都有皱纹了。
夜温言在这一刻忽然就想,前世五脉隐世而居,唯有医脉凤家入了世,经商的经商,行医的行医。她知道凤羽珩救过很多人,也有医脉自古传承的、救死扶伤的信念在。可她玄脉何时被人求过救命?她来到这个时代的确有使命,可也从未想过自己活来活去,竟在世人眼里,活成了可以救苦救难、拦路喊冤的善者。
是善者吧?她恍惚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来,然后问眼前这女子:“为何要求我救命?”
那女子立即道:“因为四小姐您是大善人,您在京城开医馆行医济世,还在地龙翻身时帮助百姓渡过难关。能做这些事的人一定都是大善人!还有,您能做得了平县的主,您是未来帝后,只要您说一句话,没有人敢不听。我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拦您的车!”
“善人啊!”夜温言失笑,还真是把她当善人了,原来有些她没想太多的事,做着做着,就在百姓心中有了另一番模样。她再问这女子,“为何不报官?”
那女子摇摇头说:“报官没用的,这是家事,就算报了官县令大人也只能派人调节。可若我那养父养母执意不从,县衙也治不了他们的罪啊!何况我们家不是平县
本地人,是前几年才搬过来的,我养父养母说了,如果衙门插手管这事,他们就带着我离开平县回到老家去。我不能跟着他们回老家,回去就更没救了。四小姐,你帮帮我吧!”
封昭莲这时也凑了过来,看了一会儿那女子,就问她:“你的亲生爹娘呢?”
女子说:“早就死了。当初卖我就是为了拿三两银子抓药,结果现在这个家拖了三年才给齐,我爹娘没熬过去,都死了。”
夜温言眨眨眼,再问:“当初卖你的时候怎么说的?银子就是分三年给?”
“不是!当初是说好一次给齐的,可是我人都过来了,他们又说没钱,只给了一两。”
“那这算违约啊!”夜温言笑了,拍拍她的手说,“没事,不用担心,他们没有资格把你卖掉,甚至你也不必再称他们为养父养母。因为当年的事是他们违约在先,若此事属实,你同他们家的关系就是不成立的。既然双方都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凭什么卖你?
不过仅凭你一面之词我也不好判定,便请平县的县令大人给你断一断吧!你放心,我会派人把你送到县衙去,同时也请县令大人护佑你的安全。在案子没审完之前,你就在县衙住下,不需要再接触那对夫妇。直到案子完结,若你说得都是真的,你就自由了。”
“真的?”那女子起初不敢相信,但是见到夜温言真的在跟身边的人吩咐这些事,她立即高兴起来,“谢谢四小姐,谢谢四小姐。请四小姐放心,我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一句假话都没有。我给四小姐磕个头,谢谢四小姐大恩。”
她说磕就磕,直接跪到雨水里,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
计夺撑着伞站在她身边,等她磕完了头就道:“走吧,我送你到县衙去。你放心,我家主子既然管了
这事,平县县令就必须把案子办好。”
那女子起了身,点点头说:“县令大人是个好官,要不是我养父母威胁说报了官就带我回老家,我一定去击鼓鸣冤。”她说到这里又有些迷茫,“或许也不该击鼓,我这算是冤吗?”
计夺扯了她一把,“别管是不是冤,现在肯定是能审了,走吧!”
“好。”她点点头,就要转身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把推开计夺就去追夜温言的车——“四小姐,等一下,我还有话说!”
马车又停,她掂着脚扒在窗边,声音压得极低,“四小姐,我和你一人说句话。”
夜温言“咦”了一声,身子往前探了探,“你说。”
女子就道:“夜家有位小少爷,据说是夜老爷子的玄孙,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