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王府。
江云月坐在书桌前,手持狼毫,在画纸上勾勒着什么。
今日离开安远侯府的时候,她曾远远看到过奶娘抱着顾琰匆匆去了竹院。
虽然顾琰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她并未看到顾琰的真实相貌,可这段时间每每看到襁褓中的婴儿,她便能想起前世她抱着熠儿哄睡的那段日子。
想着想着,她手中的画笔便不由自主的描绘出熠儿那张可爱的小脸蛋。
金钗抱着刚从外面拿回来的衣物,路过书桌旁的时候浅看了一眼,眉头微挑,惊喜道:
“呦,王妃这是在画王爷小时候的画像吗?画的可真像。”
江云月脸上柔和的笑意微僵,手中狼毫一顿,一滴墨水坠落在画纸上,大肆氤氲开来,犹如她此时的心境激荡。
“你说什么?”她嗓音略显凌厉,如月的浅瞳毫无征兆的向金钗看去,带着几许锋芒。
金钗还是第一次私下里见到她这幅严肃的样子,原本松弛的心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奴婢说,您画的这是王爷小时候吗?”
在打扫内室的银环听到外头的动静,连忙赶了出来。
一出来,便见江云月皱眉细长的柳叶眉,像是想起什么伤心事般的模样。
她立刻联想到鸣王婚前便有了孩子,而金钗刚才说有孩子像贺王,便知道江云月是多想了。
银环借着跟金钗说话的机会,说给江云月听。
“金钗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像王爷?咱们王爷向来不近女色,怎么会……”
她刚走到那幅画跟前,也愣怔了。
画上的孩子的确与贺王有七八分相像,简直就是缩小版的贺王。
“你看,我就说很像吧?连你也不做声了吧?”金钗近几日并未在府中伺候江云月,因此并不知她与顾瑾鹤之间的尴尬,再加上她这大马哈的性格,并未注意到江云月的不对劲,一个劲儿的跟银环顶嘴。
银环怒气冲冲的瞪了她一眼,金钗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话说的多了,赶紧闭上了嘴。
“王妃,您画的这到底是谁啊?”银环转向江云月,柔声问道。
“我……原本没想着要画谁,不知不觉的就画出这个来了,我也见着孩子眼熟的很,兄弟好像经常在梦里见。”江云月垂眸看着熠儿的画像,语调中带着几分伤感。
“那说明王妃心里有王爷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会经常在梦中见到小时候的王爷。”银环柔声说着,声音中带着几许安慰。
“你们各自忙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江云月淡声道。
银环应了声是,便强拉着金钗离开了此地。
江云月坐在圈椅上,温柔似水的眸子紧盯着画上的孩子,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
其实她见顾瑾鹤第一眼的时候,便也觉得熠儿的五官和他长得很像,后来每每梦魇,都看到他在身边时,这股感觉便更加强烈,甚至还曾经将他错认成熠儿。
她原本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熠儿,所以才会产生这种错觉,没想到连金钗和银环也觉得他们二人长得像。
蓦然,一个荒唐的想法冒出她的心头。
莫非顾瑾鹤便是熠儿的亲生父亲?
不,不可能。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便被她给否定了。
她怀上熠儿的时候,顾瑾鹤已经在长陵之战中战死了,怎么可能会是熠儿的父亲。
而且,前世她死前曾听江云馨说过,她是被下了药扔到山上去的,孩子的父亲是个山匪,又怎么可能是顾瑾鹤呢?
想到这,她失落的摇摇头,将桌上的画像收了起来。
……
书房。
昭辉正站在书桌前向顾瑾鹤汇报公务。
“王爷,您让属下买的烟火,属下都办好了,已经安置在郊外的一处庄子上,待上元夜王妃出来的赏灯之时便可燃放。”
“嗯,办的不错,待上元夜那日晚上,你带王妃去看即可。”顾瑾鹤难得的夸赞一句,嘱咐完又低头忙着看折子。
“是。”
昭辉往外走了一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转向顾瑾鹤,似乎是有些话想说,但神色有几分纠结,不知该不该说。
顾瑾鹤没听到持续的脚步声,抬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还有什么事吗?”他冷声问。
“王爷,属下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昭辉犹豫道。
“不当说,出去吧。”顾瑾鹤头也没抬的道。
“……”昭辉眼帘半垂下来,默了默。
他就知道王爷会这样说。
可哪次他想说的话没说成?
“王爷,恕属下直言,其实王妃不一定是想单纯的看场烟火秀,她更想的应该是和您一起看,其实去龙华寺给贵人祭祀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王爷还是要珍惜眼前人才好。”
“啪——”的一声。
顾瑾鹤将手中的折子摔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他抬头,拧了拧眉,黑眸里散发出冰冷的光芒。
“你如今是愈发会当差了,竟连我的事也敢管了?”
昭辉垂下头,拱手道:“属下不敢,是属下多言了,属下告退。”
说罢,他恭敬的从书房中退了出来,把门顺手带上。
他嘴上说着不敢,可脸上却毫无惧色可言。
跟了王爷这么多年,他也算了解王爷的脾气,也知道刚才王爷根本就没生气。
若是真生气了,就不会让他把话说完了。
书房内。
顾瑾鹤冷眼看着昭辉走出去,低头继续看折子,却心绪烦乱,半点也看不进去。
脑海中一直浮现出那日江云月送他衣裳时,那副略带娇羞,眼神中隐隐有些期盼的样子。
她是不是真的很想让他陪着看?
……
转眼便到了上元节这天。
夜幕微垂,江云月吃过晚饭后便准备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