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月虽出身安远侯府,是闺阁内娇养的小姐,可她与母亲回慕容祖籍江州的时候,遇到了苏唐。
遇到她后,她方才之底层的百姓是如何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
别的不说,就说慕容府在外设棚施粥的时候,那些百姓大部分看起来都是善良淳朴,可总有生了歪心思的人在其中捣乱。
可见不管在何处,好的人是真好,坏的也是真坏。
尤其底层百姓基本的生活口粮都难富足的情况下,哪怕只说参与抢险队伍的人每年可多分得一桶油,也有人会为了那一桶油而在队里混日子。
所以,为长远计,绝不可许诺短期之内给任何好处。
“可光让他们白出力,怕是甚少有人愿意吧?而且都说无功不受禄,这有功之人自然应该有所赏赐才对,不能让好人寒心啊。”皇上有些为难。
“皇上体恤,乃是百姓之福,您说的对,有功之人自然当赏,只是这个赏赐必不能在短期之内就让他们拿到,必须是个长远的好处。
比如,若抢险队队员亦或者是队员的孩子有科举意愿,可在殿试中榜之后的用官选择上优先考虑家中有抢险队队员,且参队三年以上的人。
这样,便可以劝退那些为了占小便宜而想滥竽充数的人。”
毕竟没人敢保证自己家里一定能出一个能走到殿试的文曲星,而且就算家里有文曲星,也得先参加抢险三年才有资格将身份写入举荐信中。
这个奖赏听起来有些遥远不可及,比那些近在眼前的米油粮面什么的更难得,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也能知难而退,而对于那些真正有志向有高才得人又是一个敲门砖,家中人能参与抢险三年的,可见其家教风气优良向善,教育出来的孩子定是不差,如此,也不算是埋没人才。
“奇思妙想,鹤儿真是娶了个好王妃好妻子啊。”皇上今日才发现江云月有如此头脑,毫不吝啬夸赞之语,甚至眼中有引以为傲之光芒。
“圣上谬赞,我们天齐泱泱大国,人杰地灵,妾身能想到的应是许多人都能想到的,只是妾身今日占了个先机能先说出来而已。”
“不仅有才,而且谦虚,你这一身的本事都是跟谁学的?”
“妾身幼年时家母时常教导妾身要多读书,读书能明理明智懂是非,妾身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如此做的,只可惜家母早亡,看不到妾身今日得圣上夸奖,也是一大憾事。”江云月说着,眉眼间染上几分哀思。
“你母亲出自慕容府,得你外祖父教导,的确是个才女,只可惜啊,红颜薄命,若她在天有灵,看到你今日为国分忧,为朕分忧,为民分忧,定是会为你高兴的。”
说起慕容蝶,皇上亦是惋惜一叹。
当年慕容蝶容貌倾城,才情过人,是京中多少公子哥追捧的人,结果却心瞎眼盲的嫁给了安远侯,实在是可惜。
“谢圣上宽慰。”江云月小声说道。
慕容辉和慕容阙二人也不免有些动容。
蝶儿她实在是命苦。
温洪林见殿内之人都沉浸在一片哀叹声中,心中着急。
刚才皇上在和江云月说正事,他不敢出声,现在正事已经说完了,他大着胆子上前对皇上道:
“圣上可莫要忘了慕容府中挖出不祥之物的事,说不得贺王妃早就跟慕容府勾结,故意找人做妖法降下天灾,贺王妃这才得以在圣上面前献策,以此博得功名,为贺王殿下造势。
若贺王殿下此次赈灾归来,必定得了民心,届时恐怕会有上百封折子奏请陛下立储君。
若真是如此,那慕容府所设妖法的目的不就可以达成了。”
皇上闻言,原本高高翘起的嘴角慢慢平缓下来,眉眼间亦染上几分忧愁。
江云月提出的赈灾之策确实是上上策,可慕容府做这种妖法也的确是事实,朕的追究起来,他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下决定。
“圣上,可否容妾身同温大人问几句话?”江云月道。
“准。”皇上抬手道。
江云月侧身看向温洪林,嘴角带着淡淡微笑。
“温大人任钦天监正使之位已有多少年了?”
“已经十二年了。”温洪林知道江云月的目的是在于给他挖坑,但不知怎的,她一开口,便有一种柔和中带着刚强的气魄,让他忍不住想恭敬老实的回答她的问题。
“十多年了,想必温大人测算天象命理十分准确,所以才能稳坐正使之位这么多年。”江云月笑着夸赞道。
温洪林对上她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瞬间有种被看透的心虚感。
他确实是有些勘测天机的本事在身上的,但说实话,这么多年来,天降异象影响国运的事情根本就没几件,能用得着他的地方更是少得可怜。
他这些年做的最多的,就是朝中某个大官想要铲除异己或者想竞争上位却别无他法的时候,便会托关系找到他,给他足量的银钱,让他假借天象之名向皇上进言,从而引皇上对他人生疑,再引导那人做几件蠢事,最后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一番,便可将那人说成是乱臣贼子,怀有不臣之心,进而达到目的。
反正天象这种事嘛,瞬息万变,不管他怎么说,总能在尘世间找到对应他说法的事情。
渐渐地他被金银钱财迷了眼,就慢慢丧失了原本能勘测天机的本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自己却知道,近几年来他勘测的天机是越来越不准了。
所幸近几年来也没什么大事,这次也是他想挣点钱加上想在皇上面前刷刷存在感,免得让皇上觉得他这个正使天天占着官职吃闲饭。
他看着江云月,微微一笑道:“这么多年来,老夫的勘测天象的本事如何,圣上都是看在眼里的。”
“是啊,您必定是看得准,所以圣上才会如此信任您,可这老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温大人,您确定您勘测的慕容府中是有不祥之物诅咒国运吗?”
“自然是确定的。”温洪林挺直了腰杆儿道。
纵然他对自己的本事不自信,也对安远侯的手段自信,再说了,证据都在面前放着呢,有何不可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