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鹊笑道：“好，我尽量活着。”
暮苓不知道说什么了，盯着他半晌，倒是落鹊问道：“阿苓打算什么时候走？”
暮苓道：“就这两天吧，待在这里还要帮忙，这几天可真是累坏了。早点走早点找个地方享清福。”
落鹊道：“这几天辛苦阿苓了。”
暮苓嗯了一声，然后道：“你照顾好自己吧，现在就算道个别了，等我走的时候就免得再来一趟扰你清静了。”
落鹊道：“怎么会扰我清静呢，我这里会一直欢迎阿苓的。”
暮苓道：“把药喝了吧，一会儿凉了，喝完吃点解解苦吧。我先走了。”她说着在被子上放了两颗纸包的乳糖，然后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暮苓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落鹊：“……再见。”
落鹊笑道：“嗯，再见。”
暮苓收回目光，关上了门，把额头靠在门上片刻，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
落鹊看着手中的药，又看了看床边的盆栽，正犹豫着，余光瞟到暮苓留的两颗乳糖上，最终还是把药喝了。
喝完眉头紧锁，赶紧拆了一颗糖含在嘴里。他这人最讨厌吃药，不到万不得已是一点都不想沾的。昨天实在是疼痛难忍才熬了药，不过没喝到就晕了过去，现在虽然醒了，但情况已经好多了，自然是不想再喝药了。
不过他最后还是把苦不堪言的药给喝了。这好像是第一次，在没人盯着他，身体也不算太糟的情况下自愿喝药，不过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暮苓低头地走在青石板小路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思真莫名感觉不对劲，问：“丫头，你怪怪的。”
暮苓反问道：“哪里怪了？”
不思真摸着下巴打量她片刻，最后道：“说不上来，一种直觉。你在想什么？”
暮苓道：“我想，我没必要缠着他了。”
不思真：“谁？落鹊？”
暮苓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不思真问道：“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他吗吗？不好意思追？”
暮苓瞥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像那种脸皮薄的人？”
不思真冒出来，摸着下巴盯着她半晌，最后道：“不像。”
暮苓一扇子把他拦腰斩了，继续道：“我感觉得出来，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不思真没说话，暮苓道：“他把人杜撰的话本当作信仰，甚至为此枉顾自己的性命。愚蠢且可笑至极。”
不思真听罢，却是认真道：“阿苓，你可以不认同他的信仰，但没必要诋毁。”
暮苓也认真道：“我并没有诋毁，只是阐述事实。他想拯救所有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被救的，太虚有阴阳，世间分善恶，难道他不知道对坏人的善最终可能成为对善人的恶吗？像他那样不计后果，盲目地释放善意，难道不愚蠢，不好笑吗？”
不思真沉默片刻，问：“那你怎么看上他的？真的只是因为长得好看？”
暮苓沉默了一下，道：“只是其一吧。”
不思真问：“其一是道不同，那其二呢？”
暮苓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大概是因为，我受过他广善之下的恩泽吧。”
不思真道：“但你现在却站在这里指责他的广善。”
“我承认他的恩惠是一回事，不认同他的理念是另一回事。怎么，他救了我我就要认同他的观念吗？”
他就是这样盲目善良的一个人，虽然他心里明白这样盲目的善良不妥，但他还是会贯彻下去，对这个世界抱着不合实际的幻想，尝试改变世界，让人间值得。但暮苓和他不同，在她看来，这些毫无意义。万物运行自有法则，不必去改变什么，只要遵循就够了。世界有善有恶，为何要打扰善恶的运行？而且个人的实力终归有限，又能改变什么？
暮苓道：“我与他终归是道不同，双方理念相悖，必有一方要做出妥协的。就像他说的，我们都是本心的奴隶，我还没有喜欢他到可以为他改变自己的本心。所以，没必要再待在他的身边了。”
是的，比起苍生大义，比起情情爱爱，暮苓更在乎她自己。不思真虽然一直教导暮苓要心怀苍生大义，但私心还是更希望她过得平安幸福，毕竟这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徒弟，也是两位挚友唯一的遗物，不当英雄，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过完一生，也挺好的。
不思真摸了摸她的头，道：“不想喜欢就不喜欢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我们去找一个比他好看的。”
听到后半句，暮苓想了想，道：“这不太可能，很难想象世上有人长得比他好看。”
不思真无语道：“我说你，别只看脸啊！心灵美也是一种美好吗？”
暮苓又道：“论道德品行的话，也没人比得上落鹊吧。”
不思真：“你不是说要放下人家了吗？”
暮苓道：“放下他不代表我要去否定他。我说你真的仙上吗？怎么看得还没我开呢。”然后她继续道：“而且除了他，我真的很难想象有谁配得上我。”
不思真看着暮苓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震惊——这自信的小模样，简直和君离一模一样，他忍不住道：“我说，君离那小子该不会背着我教过你吧。”不然怎么这么像呢。
不过显然暮苓没理解到不思真的意思，问：“什么？”
不思真扶额道：“没什么。”
暮苓一边走一边抬头看着璀璨的星空，明月高悬，月色皎洁，微凉的夜风拂面而过，惬意而轻松。
自由，平静……
她闭上眼睛，隐约想起很多年前，一个小女孩坐在石头上，绘声绘色地对她说：“你知道吗？今天阿爹带我去城里了，好大好漂亮！他们的街道又宽又长，房子有两三层！还有四层的！我还去听了说书，那位先生比村里那位知道的多的多！原来山的那边不仅只有城镇和另一座山，还有大草原，还有海！海上还有岛！你知道什么是海吗？海就是比池塘大十倍，一百倍的湖！”
女孩讲了很久很久，最后道：“好像出去看看啊，等我长大了，我要和阿爹哥哥他们一起下山，到更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