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地打算站起来让开，蒙息月开口了：“你手不方便，就在这坐着吧。”说着放了一贯钱在碗里，然后对庆如道：“走吧。”
“小姐！”
蒙息月重复了一遍：“走吧。”
庆如只好闭嘴，跟着蒙息月走了。
走远了，蒙息月突然停了下来，庆如奇怪道：“小姐，怎么了？”
蒙息月装模作样地找了找，然后道：“我荷包好像丢了，我回去找找。”
庆如道：“这里人多手杂的，想必早就被别人捡走了，算了吧。”
蒙息月恍若未闻：“好像是落在刚才那里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看看。”
“小姐，还是我去吧。”
“不用，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说完蒙息月不给庆如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走。
脱离了庆如的视野，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后来直接小跑起来。
陆潜正看着碗里的那贯钱发呆，突然一道阴影落下，他抬头，对上蒙息月冷若冰霜的面孔。
来不及反应，蒙息月一脚踹过去，结结实实地落在他的胸口，把人踹倒，同时骂道：“陆潜你个混蛋！”
骂完她顿感心情舒畅，趾高气昂地从碗里拿回那贯钱扬了扬：“抱歉，我忘了，你不要钱的。”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那一脚不轻，陆潜捂着胸口坐起来，人还是懵的，愣愣地看着对方背影消失在街尾，一如既往。
蒙息月的步子越走越快，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清风拂过，说不出的舒爽。
“小姐，这么快就找到啦？”
“嗯，是啊。”蒙息月扬了扬刚才被自己藏起来的荷包。
“这个荷包很重要吗？小姐找到了这么开心。”
蒙息月把荷包收好，撇了撇嘴：“也没有那么重要，就是一声不吭地不见了让我很不爽，非要找到不可。”
第二天，蒙息月偷偷摸摸地又想出去，被庆如逮了个正着：“小姐，你又要出去啊？”
蒙息月理直气壮道：“怎么，我不能出去啊？”
庆如疑心更重：“小姐，我陪你一起吧。”
蒙息月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答应了。两人走在路上，庆如发现又是去那条老街的路，问：“小姐，你又去那里啊。”
“是啊，昨天位子不是被人抢先占了。没冥想成嘛。”蒙息月把坐在那里发呆美名其曰“冥想”。
不出所料，陆潜还在那里躺着，庆如过去打算赶人，被蒙息月拦了下来，她抬起盖着脸的斗笠问陆潜：“我坐在这里可以吗？”
陆潜睁开一只眼看着她，敲了敲身边的空碗，意思不言而喻。庆如见了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这地方又不是你修的！”
蒙息月把斗笠盖回去，往碗里放了一贯钱，铜钱和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陆潜往旁边让了让，默默给人腾出空位。
蒙息月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地方不大，庆如没地坐了，只好站着。
蒙息月踢了踢他：“喂，再挪点，不然坐不下。”
陆潜挺了一会儿尸，蒙息月正想再提醒一下，他就突然坐了起来，斗笠落到怀里，露出有些不爽的表情，不耐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地方一下子宽敞了，庆如挨着蒙息月坐下，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付钱和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坐在一起。
陆潜八百年没睡过觉似的，头靠着墙继续睡了，完全把两人当空气的样子。
蒙息月也没说话，干坐着，继续像以前一样发呆。
一上午又这么过去了，庆如一脸不解地跟蒙息月回去，这次她没把钱拿回来。
蒙息月一连好几天没再去那条老街，一日和阿娘聊天，不过几句，话题又到了秦终身上，一起头，她便觉得有些兴致阑珊。
她知道自己快过了出嫁的年纪，容易招人非议，父母有些心急了。不过她心里还是有点膈应，可能是见到陆潜，她想起一些往事，梦到了十几年前那条巷子里，秦终转身逃走的身影。
难道自己是因为那件事，才对阿终哥一直心怀芥蒂吗？她大骂自己小心眼，明明秦终做得是对的，自己怎么能因此责怪对方呢。
蒙息月草草结束话题，辞了阿娘，拒绝庆如跟着，自己出门了。
陆潜还在那里，不过这次没有躺着睡觉，而是坐在那里，碗里还躺着一贯钱。
蒙息月不禁怀疑——那该不会是自己几天前给的吧？
她停在陆潜身前，又往碗里丢了一贯钱：“喂，我不高兴。”
“嗯。”
然后没了下文。
她莫名有些气急败坏：“嗯什么？我说不高兴！”
陆潜无声地叹了口气，捡起碗里的两贯钱收好，然后朝街的另一边走去。
他这是嫌她烦，丢下她走了？
这个想法才冒头，蒙息月一抬眼，就看见陆潜站在人群中等她。
心中莫名欣喜，蒙息月快步跟了上去。
陆潜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蒙息月跟在后面问：“陆潜，我们去哪啊？”
陆潜不理她，她还欲再问，陆潜就停在了一家盐铺前，买了一点盐，然后继续往前走。
“喂，你买盐做什么？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蒙息月一脸不解地追问，得到的仍然是一阵沉默，她不禁有些恼火，停了下来：“我问你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啊？不知道吱个声啊？”
陆潜回头看她，低眸沉默一下，慢慢开口：“不，不聋，也不，不哑，怕，怕吓到，到你。”嘴巴一张一合，隐约可见其中断了半截的舌头。
蒙息月想起之前陆潜跟她“讨钱”时，头埋得很低，大概是就是不想让她看见。
巨大的愧疚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蒙息月的心，她有些不知所措，说话也跟着不利落了：“对，对不起……”话音未落，她感觉这像极了在模仿嘲笑对方，更急了，慌忙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就，就……”越说越不利落，她急中生智道：“我刚才不小心咬着舌头了才说不清楚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