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县令的时候,曾有下属因欲娶一个狐妖,岳轻按律法除了他官名。
如今可好,她自己竟和一个狐妖成亲了。
要知道放在仙界,和一个妖成亲也是相当炸裂的。
岳轻笑了声,提着裙子迈过门槛,三两步走到了涂梦生面前,单腿跪地与他平视。
背光让他的五官不甚清晰,空气中有泥土和血的味道,她直视着那条白布的位置,唤他。
“喂。”
岳轻看见那白布后动了动,应该是他睁了眼。
涂梦生的双手放于大腿上,虚握成拳,与岳轻的距离不过一臂,身子却仍不动分毫。
若是双眼正常之人,会因为近距离对视太久而感到不适。
他如今的反应,倒像是真瞎了。
后边的仆人大概是觉得他无礼,快步走到门口,对着他囔:“三小姐叫你呢!还敢装睡?”
“三小姐?”
涂梦生终于动了动,嗓音干涩沙哑,略带惊讶。
他之前沉默而固执的表情略有松动,因为太久没喝水而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得身形都在晃。
涂梦生掩着嘴直后退:“我身上脏污,还请小姐站远些,以免染了晦气。”
岳轻不动,淡淡道:“我来接你回去。”
“梦生不敢,我……咳咳咳咳——”
他仍在咳个不停,比起晏云钦,他确实清瘦多了,岳轻都担心他会咳晕过去。
涂梦生垂下头,双手在膝上握紧,语带自责之味:“晏大人让我跪足三天三夜,还剩一天。”
原来晏云卿亲爹也给这个四殿下使了绊子。
结合晏家人的态度,因为女儿成亲时晕倒,把妖怪女婿罚跪祠堂,好像也不意外。
岳轻只能通过月光看清他一点五官的轮廓。
他鼻子高挺,下颌线利落,嘴唇唇线明晰,棱角分明。只是被夜风吹得有些干涩发紫,若是暖和了应该会很好看。
哎呀,狐妖啊,好像真的有点姿色。
“走了,别跪了。”
岳轻抓住他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就把那人给拉起来了。
涂梦生跪了太久,被拉起时双腿发麻,身体一歪,直直地往她的方向倒。
阿竹冲了过来,在他倒在岳轻身上之前,用一把未出鞘的短刀横在他胸膛前。
岳轻扶着他的手不知何时被甩开了。
这时候她才发现涂梦生竟比她高出一个头,站起来时把光挡住大半。
“是梦生冒犯了,还请原谅。”他站直,离她站远了些,抽了抽鼻子,“只是晏大人之言,我不可不从。”
说罢便要跪回去。
低头一看,他竟然已拿起了拐杖。
就在被她拉起来的瞬间?
还用拐杖撑住了身体?
岳轻再次扯住他。
“跟父亲说是我带走的就是。”岳轻转身对门口的仆人吩咐,弯腰拿起被阿竹丢下的灯笼,“走吧,阿竹,带他回去。”
三人一路无言,涂梦生近乎乖巧,跟着她们的脚步声,默默用拐杖一深一浅地走回了晏云卿的院子。
到了房间内,她让阿竹倒了茶,安排涂梦生坐下。
涂梦生被阿竹带到桌子前,俯身摸到边缘,再弯腰一路摸到凳子的位置,扶着桌子慢慢坐下。
他将拐杖靠在身侧,两手放于膝上,坐得笔直,仪态端正得像个贵公子。
灯火下他肤色近乎死白,似乎常年待在室内。岳轻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阿竹把茶放在桌上,他在桌上摸到茶杯,双手捧着小口喝。
喝了热茶之后,他的脸色好转起来,刚刚发紫的唇慢慢染上了绯色和水光,衬着如玉的肤色,格外妖艳。
他舔了舔下唇,微微低头,声音温软:“多谢三小姐。”
哇,这才哪到哪,喝个水就有点勾人了。
狐妖,好可怕。
岳轻撇开视线,忽然看到他身上除了泥还有血渗出来的印子,手肘和膝盖处尽是,甚至手心也是擦伤一片。
于是转头问阿竹:“他这是在祠堂摔的?”
阿竹摇头:“四殿下在拜堂时已是这样了。”
岳轻不由得对丞相府心生佩服。
穿着白衣,一身的血迹、灰尘,都让这人去拜堂了。
听说盖头还没掀晏云卿就晕了,如果不是岳轻附身,估计让她真看到涂梦生这身也会晕。
涂梦生更夸张,伤成这样还要去拜堂。
不知道的还以为多着急促成这桩婚事呢。
岳轻看着自己一身精致的喜服,觉得挺可笑。
她拿来凳子在涂梦生面前坐下,直直盯着他眼睛问:“你是真瞎了?”
涂梦生动了动脑袋,侧头,似在听她位置。
他点点头:“是。”
“一点看不见?”岳轻拿手在他眼前晃,白布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
涂梦生轻轻吐字,温顺得如同一只任人鱼肉的白兔。
岳轻毫不犹豫:“摘下白布让我看看。”
“这……”涂梦生脸上瞬间出现一丝娇羞,他把脸偏了偏,像是被她戏弄了一般,“我患疾已久,双眼定是丑陋不堪……”
岳轻更感兴趣了:“摘下看看,不然没收你拐杖。”
“……”
他的娇羞似乎有了道裂痕,不过很快恢复:“给三小姐看的话……若只有三小姐,我便愿摘……”
阿竹歪了歪脑袋。
岳轻摆摆手,为美貌作出让步:“阿竹,你先下去吧。”
阿竹听话地离开,带上了门。
听到门关闭的声响后,涂梦生慢慢抬起手摸到眼前白布,声音沙哑低沉:“三小姐,再近些罢。”
岳轻手提着椅子挪过去,膝盖之间距离不过一拳。
阿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手指抓住白布的边缘,却不动。
岳轻想他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