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的是太皇太后,太后太后死了不能说‘死’,要说‘嘣!’才对。”
“‘嘣!’是什么?”阿青重复了一遍,满眼不解。
另一个阿青手舞足蹈地讲解:
“就是你有一个陶埙,手一滑,没拿稳,就……‘嘣!’了。”
两个小孩子研究了一会儿“死”“崩”“废”的意思,又引出了“轰!”“嘟!”“卟噜!”。
成功地从一个人闹不明白,变成了两个人闹不明白。
最后你来我往地,学起了鱼吐泡泡的“卟噜”声,比谁学得更像。
“那就是六年前,你今年应该是六岁,比我大一岁。不对呀,你比我大应该比我高,怎么这么矮?”
玩了一会儿,另一个阿青算出来了薄太后崩逝、薄皇后被废的时间,察觉到哪里不对,拉着阿青站来,比了比两人身高。
手划出来的线越来越歪,比划出来的阿青只到露出三层丝绸衣领的胸口。
这显然不对。
阿青也比了一下,应该是只矮半头,没矮一头半。
按照另一个阿青比划出来的高度,他简直和羊羔一样大。
羊羔。
他想起被他忘掉的两只羊羔,赶紧重新数了一遍。
一头公羊,十四头母羊,还有五只小羊羔。一共二十一只,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一个,还少一个。
他要去找丢的那只,另一个阿青却又有新的发现:
“脸上怎么这么多伤?痛不痛呀?是我刚才打的?对不住……”
阿青简短地解释“并不是”,就去找羊了。
就那么几下软绵绵的锤击,给他捶背还差不多。
脸上身上的伤,都是主母和主母孩子们给他的“教训”。
阿父常在府中做事,回家时要么吃喝,要么索要衣衫鞋袜,要么倒头就睡,不管这些琐事。
另一个阿青被丢下,觉得很没意思,也帮忙去找。
羊群并不老实,吃草会刨地,还总乱跑,喜欢在沟沟坎坎的地方跳来跳去。
阿青总得分神回头看羊群有没有走散,时不时丢出一块石头调整头羊的行进方向,别的羊一般都会跟头羊走。
找到了,就在另一个阿青藏身的灌木丛不远的地方,一只被藤蔓缠住蹄子的乳白色羊羔细声细气地咩咩叫。
而羊羔不远的地方,有一丛芬芳馥郁的浓红色重瓣大花,阿青不认识,觉得和另一个阿青很搭,搬石头垫着脚,摘了一朵最好看的半开的花,插在另一个阿青发顶。
另一个阿青笑嘻嘻地到小溪旁边照了照,高兴地摘了满捧,乱七八糟地插了阿青满头,左看右看,满意地点点头,似乎很喜欢自己的作品。
阿青问这是什么花。
另一个阿青家里养了,可是没记住名字,努力回忆半天,斩钉截铁地说:
“是桃花。”
……怎么可能是桃花!桃花明明开在桃树上,这种花开在灌木丛里。
另一个阿青为难地重新想,不是很确定地重新回答:
“是……梨花?”
梨花是白色的,不是红色,也没有这么大朵。
“……是梅花。”
梅花冬天开的,如今三月上巳,已经是季春,没有梅花了。
“蒹葭呢?”
开始胡搅蛮缠。
蒹葭生在水泽之中,而且头顶那丛白色也不是一朵大花,是很多很多很多攒在一起的小花。
“我知道了,是阿青花!你也叫阿青,我也叫阿青,这是我们发现的花,所以是阿青花!”
这个答案万万想不到,阿青怔怔地望着笑逐颜开的同名之人,不知不觉地,也露出一个灿若春花的笑容。
他虽然年幼,生得着实好颜色,满头艳艳红花,居然没能盖住他的昳丽。
另一个阿青喜欢美丽的东西,看看他又看看花,黑白分明的目珠忙得转不过来,一时间都不知道看哪个好。
远远的,有呼唤之声传来。
另一个阿青不满地踢脚,踢飞好几颗石子以后,依依不舍地和阿青约定明天还在这里见面,钻过灌木丛离去。
阿青摸了摸发顶的花,满头鲜花一朵都不如他摘的那朵好看,可是最好看的那朵也不如另一个阿青好看。
明天还能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