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冉从筠在自己的身体里醒来。
第一反应是,她不用为床的事情心烦了。
继而又想到,明日就要见到冉建,她的父亲,也不知韩慕这两日和冉建相处得如何。
另一边的韩慕,看着身下简易的木板床,比以前睡得还要简易十分。
只有四只腿和一个木板,纱帘、香囊全都没有。
他挨到早上,才不着痕迹的打探出,原本的床塌了。
韩慕看着推在一旁的、腿已经断掉的大床,一阵哀嚎。
从筠睡这个床都睡不惯,要是换个不如这个床的,那嫁娶之事,就别想了。
想到从筠那里堆成小山的男子画像,他头痛欲裂。
叉腰站在库房门口,库房里珍贵的兵器、甲胄井然有序的摆放着,就是没什么别的值钱的东西。
韩慕发愁的颓坐在门槛上,从筠自己屋里用的是上好的黄梨木,就连纱帐上都熏上香甜的莉香。
他去哪......
好木头,他好像还真有!
及冠时官家赐了一堆东西,他把兵器收进常用的库房,别的都放进另一间库房了。
翻箱倒柜找出另一个库房的钥匙。
“吱呀”——房门被推开。
阳光闯进许久未开的房间,灰尘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房间里有股子许久不通风的奇怪味道,韩慕皱着眉头,将窗户大开。
房间内七零八落的摆着几个大箱子,官家抠门当朝人人皆知,韩慕的及冠之礼官家送了好几大箱子,打开一看都是宫廷画师画的山水画。
放到当铺也卖不上价格,韩慕就把他们都锁在这里。
赏赐之物里,只有一块楠木的板子是个好东西,当时他还说了一嘴,这东西留着做个棺材。
现在,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板子说大不大,做个棺材是够了,做个床还不够用。
韩慕又在库房里挑挑拣拣,找了一块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黄花梨木的板子。
两个板子加在一起,扣扣嗖嗖,倒是能制成一张床。
天已经大亮,赵磊来时韩慕还在库房里比划着怎么坐床节省木料。
这里割下一块,那里补上一块。
“将军,您回来了。”
韩慕没有回头,嗯了一声。
“您这是在干嘛?这板子您之前不是说留着做棺材的么?”赵磊发问。
“棺材?还是活着的时候睡得舒服点吧,”韩慕叹一口气,“两块板子加在一起才能勉强做出来一个床。”
“您是该换张床了,以往每次来,安顺都悄悄和我说,将军又嫌弃那个床有声音,又不换掉。”赵磊将安顺抱怨的声音学个十成像。
“正事,将军,”赵磊将手中的密折呈上。
韩慕在衣摆处一拍,将手中的灰尘和木屑拍落,接过密折。
他背对着阳光,一半脸隐藏在阴影处,晦暗不明,看不懂神色如何。
“备马,去一趟地牢。”
军营不远处是一片禁林,生人不得靠近。
韩慕停马在禁林旁的一间小屋里,走进去。
小屋从外看简单破旧,里面却别有乾坤,悠长、寂静。
漆黑昏暗的甬道里只有两根火把照亮脚下的路,甬道上没有一丝一缕的阳光,全靠火把照亮。
潮湿的青苔味道混合着难以诉说的恶臭味扑面而来。
韩慕顺着盘旋的楼梯一路向下,地底深处,十几个牢笼在面前出现。
牢笼很小,只能容纳人弯腰躺下或是半蹲着,想要直起身子舒展一下是天方夜谭。
看到有人进来,牢笼里的人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在漆黑的地底牢笼中住久了,渐渐忘记人应该怎么说话。
韩慕面无表情地继续走着,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里面的人身量高大,勉强蜷缩着趴在地上。
狱卒将人提出,一盆盐水泼在身上,发出凄厉的叫声。
“醒了,打搅你做美梦了。”韩慕慢条斯理地说,手中拿着滚烫的烙铁。
脏乱卷曲的头发轻颤,一双蓝色的眼睛透出来。
“不是来和你聊天的,今天心情不好,你也别过得舒坦了。”韩慕手中的烙铁在火盆里不断翻滚。
“衢州,你们是不用想了,换条路吧。”
铁链轻微的晃动,就引发惊人的响声,在狭小的黑室中重复。
烙铁压在小腿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你猜猜,你们还会有下一条路么?”
烤肉的味道散发出来,传到屋外,引得一众人敲墙发出呜咽声。
哪怕知道这是人肉,太久没吃过饱饭的人,也想尝一口,那可是肉啊!
韩慕擦净手上沾得铁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军营。
另一边,冉从筠从床上醒来时,天还没亮。
洗漱完毕,餐食摆在稻香亭中。
冉从筠目光扫过桌上的餐食,都是江南风味的菜。
她记得,方蓉喜欢的是地道的京城口味,像这样的早点应该是不合她口味的。
冉从筠静静坐在导向亭旁的东阁里,早期吃了两块点心,现在也感觉不到饿。
他们四人住的院子冉从筠安排的很近,离她的槐香园又很远。
等了一会,四人齐齐出现。
冉从筠这才算是真的见到了冉建,他比起记忆中,苍老了几分,肚子突出,手上两个盘着两个玉球,像是个弥勒佛。
方蓉保养得当,她本就年岁小,在京中除了弟弟没什么操心事,看着比同龄人更小两岁。
一男一女,长得和方蓉很像,杏花眼,只有脸型能看出和冉从筠有一丝相似。
饭桌上,方蓉和冉从茹吃了两口就停下筷子,冉从筠看在眼里,没什么动作。
一桌子没有人开口说话,碗筷碰撞发出的声响成为唯一的声源。
“凌州的胭脂水粉很有名,你可以去逛逛,”冉从筠看着她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