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骑马去哪?
冉从筠只能凭借着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握紧缰绳,放慢速度,跟在旁人身后。
这个方向,似乎是去城外。
纵马疾驰,一盏茶的功夫城外军营便出现在冉从筠视线中。
她学着别人的样子勒紧缰绳,手心里全都是细细是汗珠,生怕被马甩下。
向后一扫,从马上下来。
可能是肌肉记忆,她竟然能够坐直,骑完这一段距离,放在她自己的身体,骨头都能散架。
军营外站着几个穿着甲胄拿着长枪的男人,在往里看去点燃的篝火和一队队的军人。
周围几人凑上来站在冉从筠的身边,她一眼就认出了身旁的男人,石磊,韩慕的副将。
昨日还在书房内吵着要买西域良马的男人。
冉从筠还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尽量不说话不做动作隐藏自己。
忽地又觉得一阵头晕,下意识扶住身侧的马鞍,闭上眼眼睛,面前一片漆黑。
再一个晃神,还没睁开眼睛,熟悉的香味随着清风吸入肺腑。
冉从筠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熟悉的绣花绷子。
面前的矮案上摆着一张宣纸,几行字迹显露:
明日巳时三刻,城外三清观,一人,听风亭见。
墨痕还未干透,笔力劲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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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州淅淅沥沥下了几天小雨,今日终于放晴。
各家各户都趁着放晴抓紧采买。
城中街市繁华,人烟阜盛,人群熙熙攘攘,辰时刚到,沿街小贩的叫卖声便此起彼伏。
冉从筠从云舒园侧门出来,扶着秋婳的手坐上一辆盖翠盖珠缨的马车。
车内临窗的位子上皆铺上厚厚的鹅黄毛毯,正中间摆着一方小案,案上摆着一个四格圆盒,盛着各色糕点。
早起还未用膳,冉从筠拿了两块糕点垫垫肚子。
出了城中到城外道路泥泞难走,冉从筠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将窗帘掀开一条小缝,路上去烧香的人家不多。
马车压过松软的泥土留下深深的印记。
今日出行冉从筠只带了四个护卫,春雨和秋婳都坐在冉从筠身边贴身服侍。
“姑娘,今儿也不是初一十五,怎么想起来要去上香了。”路途颠簸,秋婳只能将车舆内摆放的茶盏一一收起。
“昨儿晚上梦到外祖母了,今早上就来上个香。”冉从筠打量着车外的景色,神情淡漠。
自从韩家小将军在平州立府后连郊外流民都变少了。
韩家小将军是江南一霸,听闻性情暴戾但深受百姓爱戴。
如果真的是互换身体,若有一日真的不能换回来,她要拿什么保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呢。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青凌山的山腰,三清观就在青凌山山顶,城中百姓都说亲自爬上去请愿更为灵验,久而久之变成了传统。
今日烧香,冉从筠穿的格外素雅。
一身莺色的银丝卷草纹百迭群配上竹枝暗纹的花罗长褙子,满头青丝用一根红绸系上,只在最上边插上一根青玉竹簪。
城外三清观
观中香火旺盛,从山下便可看到袅袅青烟,正殿供奉着九十九座金樽,慈眉善目,老道们跪在左右两侧诵经。
冉从筠恭敬地上香,跪下磕头。
“我上次在这里供奉的平安经你们二人替我去取了吧,我去观里转转,见见道长。”
冉从筠看着秋婳春雨走远,只说道长不想见生人将侍卫支走。
听风亭离道观不远,今日放晴,但路还有些湿润,冉从筠鞋底早已被浸润,裙摆也在走动间沾染了些许泥泞。
沿着小径一路向下,左右两侧野草繁茂,山间的雾气将听风亭围住,罩上一层薄纱让人看得不真切。
远远望见亭中站着一位男子,长发结成小辫用红丝结束,又攒至头顶结成一条大辫。
赤红色的箭袖劲装,周身还有繁复的绣纹,黑色皮质腰带围在腰间,镶彩宝掐丝的匕首挂在腰间,身量挺拔修长,宽肩窄腰,充满着野性的爆发力,像猎豹一样。
冉从筠凝神,莲步轻移,很快就走进听风亭。
男子转身,冉从筠看清了他的面貌。
鬓如刀裁,眉如墨画,眼神凌冽,双唇抿成一条线,目光中的寒意近乎能把人杀死。
“韩公子。”冉从筠福礼,韩慕却直勾勾的盯着她。
“模样长得真不错,不愧是江南有名的美女啊。”韩慕语气森然。
冉从筠微笑:“韩将军应该对这张脸很熟悉,您在铜镜里见过很多次不是么?”
冉从筠单刀直入,直接点出她与韩慕互换的情况。
韩慕跨步上前,大手一把掐住冉从筠的脖颈,慢慢收紧。
“我不知道你用何妖术搞出这一出,但只要你死了,所谓的灵魂互换也就没了。”韩慕附在冉从筠耳边,吐字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感受不到任何温暖的气息,只觉得冷冽,带着肃杀的味道。
“韩将军。”韩慕的手不断收紧,冉从筠吐字变得十分困难,呼吸也变得粗重。
“今日您杀了我,明日天子案牍上便会出现你军营的城防图。”
韩慕力气使的越来越大,要把冉从筠的骨头握断。
“今日我若死在三清观,冉家李家将会直接向将军要公道,将军的军队还要仰仗冉家的银子,李家是江南望族,是朝廷重臣天子心腹,你岂敢动我!”冉从筠厉声呵斥。
韩慕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冉从筠,流露出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握在颈侧的大手渐渐放松,将冉从筠放下。
冉从筠大口呼吸,眼神防备的看着韩慕。
韩慕看着冉从筠倒在听风亭的石柱上,胸口上下起伏,要将更多的空气吸进肺腑,眼角因为刚刚的窒息变得嫣红,渗出几滴眼泪,两弯烟眉轻蹙,头发也因为刚刚的挣扎变得松散凌乱,衣角裙摆泛起褶皱。
如娇花照水一样楚楚动人,倒生出一番病西子的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