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章左玲拦在自己的面前,她一如往常的在自己和父亲之间竖起了一道高墙,时刻防备着,生怕自己和父亲的关系恢复往常。
苏悦弯腰拍了拍刚刚跪在地上在膝盖上蹭上的灰尘,她抬手擦干净自己的脸颊,再抬头对上章左玲的时候,眼神了一片清冷,仿佛自己面前所站着气势嚣张的女人,不过是一具木雕而已。
“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不说话?”
章左玲被那锐利的眼神盯的有些心虚,她说话的气势锐减,吞吞吐吐的仍旧在猜测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背景。
因为自己之前的为人并不怎么样,乔瑜也做了不少得罪人的事情,章左玲十分害怕这会儿遇见的人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我是谁,你真的不认识了吗?”
苏悦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明明是那么艳丽的一张脸,却因为眼神里猝了毒一样的冷漠,让章左玲看着不仅仅不觉得亮眼,反倒心中生出了寒意。
这种质疑的反问句,难道面前的女人真的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吗?
心里发憷,章左玲闪躲着朝乔建海的身边躲了躲,不由得伸手握住了身侧男人瘦弱的一只手。
“那
个,我是真不认识你是谁,不过你要是来要账的,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看的到,老爷子人都躺在医院里,我们一家以前都是靠着他才能有收入,他倒了,我们那儿有钱还你是不是?”
其实章左玲说的也都是实话。
原本她这一辈子都没正儿八经的上过班,一直以来她都是靠着乔建海给钱才过上了风光的日子,哪里靠自己赚过钱?
而乔建海倒了之后,章左玲困顿莫名,又要操心乔瑜、又要担心乔建海,她也是一个人没多长的时间就看着老了许多。
这会儿装着可怜,也不过是想要夺取苏悦的同情心,为的也不过是躲债而已。
可是她这幅可怜模样落在苏悦的眼里,只会觉得做作和作呕。
从前章左玲在乔家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就算天底下最为恶毒的继母恐怕都比不过章左玲。
和乔瑜两个人,同样都是乔建海的女儿,可是章左玲因为乔瑜是她亲生的,所以对待两个人的方式天差地别,一面对着乔瑜是有求必应,拿着乔家的钱财将乔瑜当做了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一样供养着。
而她乔悦,明明一切都是自己的外祖父留下来的财产
,却因为自己年幼式微,根本没办法能够拿到钱财救助母亲,乔悦不得不一直隐忍着对章左玲和乔瑜两个人做牛做马。
真正的千金小姐被当成了最低贱的仆人一样驱使着,乔悦忍耐了不知道多少的委屈和痛苦,在那两个人恶毒的夹攻下才慢慢的长大成人。
那一路的艰辛,苏悦如今只要回想起来就会觉得心中苦涩。
乔建海,他始终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且他也曾经给自己带来过温暖。
所以当他年老濒临死亡的时候,再加上那一次乔建海心脏病发开始悔悟,苏悦能够原谅他,愿意重新接纳这个父亲。
已经没有了父亲的苏悦,她只是不想要成为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而已。
可是章左玲却不同。
在自己的整个成长时期,章左玲带给乔悦的只有痛苦和被折磨的回忆,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这个抢走了自己的父亲、破坏了自己家庭的女人。
“反正现在我们手上一分钱都没有,想要我们还钱是不可能的了,你要非逼着要钱,那就等于是要逼死我们一家人!”
章左玲看苏悦一直不肯说话,还以为她真的是自己的哪一个债主,于
是干脆也怒向胆边生,冲着苏悦大声吼叫了起来。
“你欠我的何止是钱?!”
苏悦冷笑着看着章左玲在这里演戏,锐利的眼神始终没有放过她脸上那作怪的表情。
这个女人的手段有多么可笑,从前的自己却那么傻傻的任由她们欺负?
只要回想起过去的生活就会觉得一种心痛包裹住自己,苏悦很恨——恨这个女人,恨眼前还在这里装腔作势的章左玲。
她亏欠自己的是整个人生,如果不是章左玲带着乔瑜的出现,她也就不会早早的失去自己的母亲,乔建海也不会变成如今的这幅模样,自己也不用……不用和厉夜霆结婚、离婚,变成如今这种模样。
“我、我还能欠你什么?!”
章左玲这时候才听出来一些不对劲来,可是苏悦的面容丝毫不能让她看出乔悦的影子,就算她再怎么猜,也猜不出来面前的人会是被自己迫害了整个前半生的乔悦。
“你欠我的,用你的命也还不够。”
苏悦冷冷的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走上前去看了一眼乔建海。
发泄了一通的乔建海此刻萎靡不振,缩在洁白的病床上仿佛整个人都只剩一团而已,
半眯着眼睛的他看起来没有一丁点的精神,就连苏悦走到了自己的身旁都毫无察觉。
苏悦的心里蔓延着一股悲伤,可是章左玲在这里,她什么也不想要再说,只是双眼湿润的对着乔建海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一声不吭的转身就出了病房。
离开了那个只会让人感觉到憋屈和愤怒的病房,苏悦走在医院的走廊之间,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挥之不去的消毒水的味道,那股让她无法畅快呼吸的局促感觉让她越发的觉得难受。
抬脚快步的跑出了医院,苏悦仿佛是身后有什么鬼怪在追赶一样,一直到跑出了医院到了马路边上,她才慌乱的扑倒在花坛边大声的呕吐了起来。
乔建海……真的会就这么死了吗?
眼角都是泪水的苏悦再抬起头来,整张脸颊上都是痛苦的表情,她用袖子擦着嘴角边的脏东西,转过头看着肃冷的医院大楼,仿佛那是一个会吞噬人的怪兽,而它,这一次要吞噬的,是自己的父亲的生命。
泪水再一次布满了脸颊,苏悦双脚发软的靠着花坛直接坐到了地上,她捂住自己的脸颊狠狠的哭泣了起来,仿佛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