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已经下山去了。”
在讨论“神凤”与“真龙”的话题里,南扶光的名字总显得非常不和谐。
热烈的讨论声安静了下来,踊跃发言的弟子大概是“反南扶光派”,此时面带晦气去找寻发言之人,定眼一看发现说话人居然是大师兄无幽。
实在不好发作,皆悻悻闭上嘴。
“她又下山了?”
“是因为神凤降世她不高兴了吗?”
“那也不能总跟那些凡人混在一起!”
小声的埋怨一句接着一句,附和声浑水摸鱼般跟上。
“哟哟哟,谁啊?又管上大师姐的事儿了?”
“大师姐上哪关你们什么事?”
“大师姐为什么成天跟凡尘界的人玩,还不是因为你们还不如凡人好玩,不检讨还骄傲上了?”
两伙人眼瞧着又要吵闹起来。
此时,宗门大殿之前有剑气震动,众人抬头便瞧见云上仙尊御剑而来——
身着淡青衣袍,裂风簌簌,仙尊如常日高高在上,清冷如谪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牵着他衣裳站着的是回去重新梳洗换了衣衫的鹿桑。
两人在空地落下,鹿桑小心翼翼地站在宴几安身后,规规矩矩的。
后者收了剑,视线先是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垂眼思索片刻,问:“你们大师姐呢?”
众人面面相觑,直到一个药阁弟子鼓起勇气,抢了话头:“回禀仙尊,我们这位大师姐脾气大的很,方才出了辨骨阁师兄姐妹也没说什么,只道是神凤降世,她便自顾自发了脾气,下山去了!”
他这开嗓忒快,想捂他嘴的人没来得及行动,不幸让这群人趁机炸开了锅。
“仙尊,您倒是讲讲这其中的道理——扶光大师姐脾气实在是大了些,神凤也不能因为她不高兴就不降世吧?”
“就是啊!”
“明明是宗门的大喜事,你瞧瞧这会儿宗门门槛都要踏破了,往后咱们云天宗呀可就不一样喽!那不是多亏了鹿桑小师妹吗!”
七嘴八舌中,这声小师妹就叫上了,一些人一扫方才提到南扶光时的埋怨,用欣喜的目光看着躲藏在宴几安身后的鹿桑。
鹿桑被他们看得紧张,一张脸蛋从脸蛋红到了脖子根,这会儿仰头望着不言语的宴几安,动了动唇,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仙尊——
辨骨阁已去,他们都默认她是他座下新收的弟子了……
眼下该叫眼前的救命恩人什么?师尊?还是别的什么?
可还没有正经喝过拜师茶呢?
鹿桑咬了咬下唇,最后只是小声道:“仙尊可是找扶光师姐有事?那要不要下山去寻她,方才兵荒马乱,我我我我……我都还没来得及谢谢她助阵才使得守阵不破——”
宴几安自然是无事要找南扶光。
眼下听她又为了神凤降世这等于她无关的事莫名生了气,也觉得她脾性大了些,是不是平日里被他睁只眼闭直言地养得太过娇纵……
鹿桑作为神凤归来本也是无法避免之事,她要气,总也是气不完的。
宴几安思及此,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宗门下山的方向,摇了摇头。
“无事。”
话语刚落,只见宗门方向,青光剑出,宗门大师姐踏剑光荣归来。
……
“怎么,都聚在这?”
南扶光跳下青光剑,伸手把身后的守门传话弟子拎下来,后者今日已经不知道在大殿与大门之间折返通传多少次,眼下得了一次顺风御剑,对着大师姐千恩万谢。
南扶光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让他边儿忙去,便转头好奇地望着立在那的宴几安……
以及他身后的鹿桑——
依然是牵着云上仙尊衣角,仰望着云上仙尊的鹿桑。
啧啧啧。
“师父?您怎么在这?”
宴几安没立刻应声,只是远远地背着手,视线现在南扶光身上轻描淡写游走一遍,刚欲开口,忽然停顿,随即浅骤起眉。
“下山去了?”
他问。
云天宗内门弟子通常不下山,但像南扶光这般地位的,也没有门禁,硬要跑下山也算不得什么违规。
宴几安当然不会高兴她乱跑,但不至于为这件事为难她,专门等在这抓她。
南扶光无所谓地耸耸肩,便听见不远处仙尊淡道:“过来。”
语气不是很差。
但也不算很好。
南扶光被他这态度弄得有些不明所以,挪着步伐蹭过去,刚刚站稳,便听见从头顶传来质问:“可是见了什么人,沾染一身污秽血腥?”
“啊”了声,南扶光抬起头,猝不及防便见到云上仙尊那素来情绪匮乏的尊容之上,此时此刻蹙起的眉心能夹死苍蝇。
怎么了?
南扶光想了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低头看着手上拎着的荷叶,心里把那杀猪匠骂了个猪头臭,解释道:“哦哦这个,眼瞧着太阳要落山了,归来匆忙——”
“扔了。血腥味重,不得带入宗门。”
宴几安冷冷清清地打断了她的解释。
好的好的,看来是真的很讨厌猪大肠了。
拎在手中的荷叶包晃了晃,南扶光乖乖“哦”了声,心想扔个屁,我拿去桃花岭种花不好么,保证埋得离您远远的。
正想说什么敷衍一下,仙尊已然亲自抬手——
取了她还戴着的斗笠。
顷刻间,斗笠化作虚无。
失去了斗笠的南扶光:“?”
嗯?
啊?
……啥?
…………不是猪大肠吗,扔我斗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