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逼着结束伪装,厉北城面色复杂,坐起身来看着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长辈:“小叔叔,你是……怎么知道的?”
多日没有说话,他嗓音干涩沙哑,倒是有了几分大病初愈的迹象。
厉云棠直接无视了他的问题,居高临下打量他:“言夏夜怎么得罪你了?让你又换了种折磨她的方法。”
“我没有……”厉北城虚弱辩解:“小叔叔,我只是不想让她离开我,如果不是碰巧出了这次事故,我和她之间恐怕真的无法挽回了。”
“装死就是你挽回她的办法?”厉云棠眉头皱的更紧:“你看不到她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还是你从头到尾只在乎你自己,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不自觉加了三分气势,压的厉北城更加抬不起头来:“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但她一直没有答应我重新开始,我也只好出此下策。”
言夏夜一直没有答应……他这番话倒是有些出乎厉云棠的意料。
不知不觉间,男人神色稍缓,临走前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厉北城。”
……
另一边,言夏夜没能在老宅子休息多久,言家人就急匆
匆找上门来。
“夏夜,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害的北城一直醒不过来,那些利息也没人帮我支付,雅儿又来家里白吃白喝,你是想让我们全家倒霉是不是!”
言建国没好气的赶走佣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发牢骚:“没办法只好再找老夫人应应急了。”
“爸,你到底都做了什么?”言夏夜头痛欲裂,当场气的呼吸困难:“上次老夫人不是才给过你一张支票,你这么快就用完了?”
言建国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很快又转换为理所当然:“钱不够用我有什么办法,你倒好,住着别墅开着跑车,哪里懂我们普通百姓有多么难过?”
“哎呀,你们父女俩有话好好说,不要吵架。”言母旁听半晌,拎着保温壶坐到桌边,将里面的鸡汤倒出来:“你姐姐在家帮你照顾雅儿,今天才没一起过来,你别生她的气。”
好一个帮她照顾雅儿……
言夏夜胸口起伏,努力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真相,冷冰冰转过头去:“你们走吧,老夫人现在正生我的气,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们,你们自己借的钱,自己想办法。”
“你说的这还是人话
吗!”言建国拍桌大怒,震得桌面上玻璃器皿嗡嗡作响:“天底下哪有你这种女儿,进监狱让我们言家丢脸还不够,出来之后又惹了这么大麻烦,从来没有水柔乖巧懂事,早知道你还不如不要出来的好!”
利益面前,言建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父女亲情,满心害怕高利贷会来他家断他手脚。
言母被彻底吓到,端着鸡汤的手一个不稳,连汤带碗一起砸在了地毯上。
父亲暴躁的怒吼刺穿耳膜,言夏夜用手狠狠按压胸口,面色惨白簌簌发抖。
曾几何时,她以为疼得多了就会麻木,可现实只会伤她更深。
“我进监狱还不是还不是托你那个好女儿的福!”咬紧牙关站起身,她猩红着眼看向自己最亲的亲人,笑声疯狂而凄厉:“你说得对,我就不应该从监狱出来,才能让你的好女儿去和我丈夫当一家人!”
“夏夜……夏夜,你在说什么?”言母愕然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夏夜,你爸的确是要疯了,你气他胡说八道没关系,这种事可不好信口雌黄。”
言夏夜愤愤抬起头来,视线落在言母髪间新长出来的白发,
终究还是垂下头去:“我累了,你们走吧。”
“哼,你这蠢女人还看不出来?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为了不给咱们钱找的借口,水柔是什么孩子你不清楚?亏你还当真!”看得出来从言夏夜这里得不到好处,言建国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只是在临走之前,他趁着言夏夜没有注意,袖子一摆从梳妆台上顺走一枚紫檀木的珠宝盒,这才压抑着喜悦痛快离去。
言母左右为难的跺了跺脚,最后颇心疼的看了言夏夜一眼:“女儿,你一会把鸡汤喝了,你爸气成那个样子,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开车回去。”
言夏夜没有再开口的力气,沉重无比点了点头。
等到父母离开,她慢慢把自己缩进被子,将脸埋在枕头上,悄无声息的哭湿了整个枕头。
直到枕边电话铃声响起,她才慌忙抹了抹眼泪,尽量自然的小声问候:“哪位?”
隔着层层电波,男人磁性的声音依旧低沉迷人:“穿好衣服下来,我在老宅门口等你。”
临近午夜十二点,夏季的微风总算摆脱了酷暑闷热,增加了一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言夏夜举着手机直奔阳台,向下望
去时一眼看到花丛边银灰色的布加迪,以及倚靠着车身站立,五官英挺的俊美男人。
像是察觉到言夏夜的目光,男人拿着手机慵懒的对她挥了挥手,声音透过电波再次传入她的耳膜:“风有些冷,你可以穿厚一点。”
勉强勾起一丝笑意,言夏夜回到卧室,路过穿衣镜时停住脚步,讶异于镜中憔悴苍白的自己:“小叔叔,我……”
虽然猜得到小叔叔是特意来对她照拂一二,但厉北城至今没有醒来的征兆,她也真的没有出去玩乐的心情。
“就算你再怎么糟蹋自己,厉北城也不会为此醒过来。”厉云棠淡淡截断她的话:“下来,给你十分钟时间。”
十分钟后,言夏夜有些气喘的准时出现在厉云棠面前。
脚上踩着一双纯白小羊皮靴子,外面加了一件薄薄的藕荷色风衣,原本恰到好处的高定洋裙稍显宽松,越发衬托的她弱不胜衣。
这样的言夏夜依然是美丽的,可是落在真正在意她的人眼中,看到的却不只是她的美丽,还有这份美丽背后隐藏着的虚弱无力。
厉云棠眉心浅浅皱起,随即打开车门将她请进去:“你最近都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