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计划尽快找房子搬走,又出了房东那件事。曲米在她面前表现出很恐惧的样子,找到下一个房子时,纪梧又来不及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就和曲米住到了一起。
再之后就是纪梧不想搬走了。
和曲米住在一起,是很舒服的一件事情。
曲米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本质是活泼可爱,哪怕是总是沉闷并且对所有事情都无所谓的纪梧,在她身边也会露出很多以前没有的笑容。
虽然大多时候都不太能看得出来。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曲米很真诚,至少在纪梧看来是这样。
曲米不会做饭,就在第一次看到纪梧在做饭的时候一直偷偷看她,然后在纪梧觉得不舒服终于忍耐不住而开口询问的时候,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啊?感觉你做的东西都好好吃,我会付伙食费的!因为是你做饭,所以我们一九好不好?”
纪梧一开始不太喜欢她这样,觉得曲米娇滴滴的,还特别没有分寸。
后来才知道不是曲米没有分寸,是她完全没有给曲米注意到分寸的机会。
那天是她们搬进第二个出租房的第五天,是一个周六。
刚吃完早饭,曲米问她:“你是不开心吗?”
纪梧疑惑:“为什么这样问?”
曲米顿了顿,说:“我好像没看到你有过其他表情,从我见到你第一面,你一直都是这样的表情,嘴唇抿着,眼角垂着,很像我们领导。每次她做这个表情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被她的领导骂了。”
纪梧听得无语,但还是解释道:“没有,我没有不开心。”
没想到曲米顺着她的话突然说:“就是这样!你的疑问句和陈述句是一样的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听到了你句子里面的‘为什么’、‘吗’,我真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问我问题,什么时候在和我说话。”
纪梧感觉自己好像从她的话里面听到了抱怨的意味,一时间似乎有些更加无语。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曲米说的那些,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她好像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的情绪。比如现在,她并不是真的觉得无语,而是脑子里有道声音在说:“纪梧,你现在应该开始感到无语了。”
所以她开始对曲米觉得无语。
但实质上,她对此觉得不舒服。只是这点不舒服,本能地被她藏了起来。
“所以我就只能自己去猜,猜你什么时候不高兴了,什么时候感觉累了。”曲米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和朋友说话原来还可以这么累。”
“朋友?”纪梧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那样像是陈述句的语气:“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我们都是一起反抗过无良房东的关系了,难道还不是朋友吗?放到古代,我们这就是同生共死了好不好!”
她说的很激动,但纪梧远远感觉不到和她那时候情绪相近的一丝半点,于是她依旧采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用很平淡的陈述句的语气,“好的,我们是朋友。”
“你看,又是这样。”曲米叹口气,说:“你的这句‘我们是朋友’,听在我耳朵里面,和上一句‘我们是朋友吗’,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上一句多了一个‘吗’字。”
“好的。”纪梧说:“我知道了。”
曲米深深地看她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些哀怨,然后很无奈地讲:“纪梧,在朋友面前是可以笑的。像我这样——”曲米露出一个很真心的笑容,对纪梧伸出手,“交个朋友好吗?我是曲米。”
看着曲米的笑和曲米的手,纪梧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交个朋友。
想起来马上就要到的三个月后的六月一号,纪梧想,应该在那之前,送给自己一份礼物。
于是她伸手和曲米握了握手,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知道你叫纪梧。”曲米很高兴地说:“非常勇敢而且有谋略的一个超级无敌大美女,很高兴认识你。”
纪梧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要做点什么。思考了很久也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曲米看着她的眼睛,眨了眨,说:“你交到了我这么一个超级无敌大可爱化身的朋友,难道不应该笑一笑嘛?”
她用另外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分别按在嘴角两边,压着那块肉往上面提了提,“笑,像我这样。”
纪梧学着她的样子,试了试,对着她做出一个她要求的微笑。
“好了可以了。”曲米看到以后,不但没有更加开心,连她原来的笑容也垮了下来,“很尴尬,我不勉强你了。”
“不喜欢笑也可以,但是一定要让自己开心哦。”曲米盯着她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一定一定。”
“不让我知道也没关系,只要你自己知道了你是开心的就好。”
听完她这句话,大脑传输给纪梧的信号是“沉默”。但是纪梧想,自己这时候应该是很开心的……哪怕不是很开心,至少也是有一点开心。
因为,她好像真的有了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