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冷还是怕。
曲棋不由想要将人抱得更紧,但他多少有些不太敢,于是就没有那样做。
现在纪梧让他放开,曲棋纵然不愿,也还是照做了。
曲米几人在这时也到了这里,他们看着纪梧艰难地站起来,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桑祁砚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了曲米。曲米会意过来,急忙给纪梧拿过去,要帮她披上。
纪梧并未看到桑祁砚脱下外套的动作,以为是曲米的衣服,便没有拒绝。
救护车的声音微弱地响起来,纪梧眼睫轻轻颤了颤,偏头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过去。
突然,一道只存在于纪梧记忆中、许久没有听过的嗓音颤抖地响起来:“……小朝。”
纪梧心脏募地一紧,随后被人推开。
她本就站不太稳,这一下更是让她差点摔倒,幸好被人抬手在背上托了一把,她才堪堪站稳。
然后她看到,推她的那个人不可置信地走向张朝,表情是惊恐与震惊,一声声地喊着“小朝”,悲痛欲绝的样子。
更多的人围在张朝身边,和最开始那个人一样——害怕、震惊、惶恐、不可置信、痛到极致,还有……后悔。
纪梧冷冷注视着雨幕下的这一场景,脑海中忽然出现两个字。
报应。
救护车来到这里,张朝被人转到车上,警示灯上的红光让人触目惊心。
一个年长的中年男人来到纪梧面前,愤怒地看着她,“你也来。”
语落他丢下纪梧转身先离开了。
纪梧顿了顿,把衣服还给曲米,“谢谢。”
这是要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曲棋心脏仿佛被人当空抓了一把,但他刚刚就冲动了,现在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扭头去看曲米。
纪梧抬脚要走,却被桑祁砚堵在面前挡住了,她问:“你还好吗?”
纪梧点头,弱声对她说:“谢谢。”
曲米抓住纪梧的手,拉着她往他们停车的地方走,边走边不容拒绝地轻声道:“我们的车在这里。”
于是就这样,几乎是顺理成章的,纪梧上了他们的车。
桑祁砚看了贺禹尧一眼,打开车门,弯身坐上后座。
贺禹尧和曲棋站在外面,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无声地对峙。
随后,他们看到那个人走到另一辆车前,两人眼睛同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打开了那个不久前刚刚撞了人的车子的车门。
贺禹尧沉默须臾,对曲棋道:“桑祁砚不在意这个,我们和你们一起去,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曲棋按了按他的肩膀,想笑却笑不出来,最后只能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谢了兄弟。”
贺禹尧把他推到副驾,“我开车,你好好缓缓。”
车子上路,车厢安静无比,贺禹尧心情无端有些沉重。
他透过后视镜去看后座上的人,意外地装上了桑祁砚的视线。
桑祁砚对他点了点头,贺禹尧露出一个浅笑,轻松许多。
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众人准备下车,却听见纪梧说:“刚刚那些人,是张朝的家人。”
曲棋和贺禹尧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收到纪梧那条消息后,曲米因为害怕她出事,当即就给曲棋打了电话。
于是他们一起过来,在路上的时候,曲米略去细节,大概说了一些纪梧和张朝之间的事情。
是以他们现在听到张朝这个名字,都知道是谁。
可是现在——
张朝他家人撞了张朝……
曲棋和贺禹尧悄悄对视一眼,一时有些无言和凌乱。
可那时纪梧又在场,现在他们一定要纪梧一起过去,很明显是不打算善了。
想到这里,两人的表情又沉重起来。
纪梧这时接着说:“谢谢你们送我过来,但是接下来的事情,你们还是不要——”
“我想上个厕所。”桑祁砚忽然开口,问贺禹尧:“车停好了吗?”
贺禹尧看着曲棋的表情顷刻间生动起来,像是干裂的旱地突遇甘霖,焕发出勃然生机。
贺禹尧笑了笑,扭头,不再是通过后视镜和桑祁砚对视,而是直接看着她的眼睛,温声说:“好了。”
纪梧话没说完,想接着说,却被桑祁砚轻轻抓住手,“下车吧。”
随后桑祁砚再一次强调:“我想上个厕所。”
曲米后知后觉意识过来,眼含钦佩地看着桑祁砚,“我也是,我也想上厕所。”
纪梧沉默须臾,哑声道:“不用这样的。”
桑祁砚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轻笑着问:“管天管地,还管人上厕所啊?”
说完不等纪梧回答,她就自顾自又笑着说:“那没办法了,这事情自己都控制不了,别人就更不行了。”
曲米在另一边同样抓着纪梧的手,有些可怜地哼唧着说:“对啊,纪梧宝贝,控制不了的。”
纪梧眼眶酸得厉害,声音变得更哑:“谢谢。”
曲棋悬着的心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