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看来我赌对了。”
“阮小姐果真是重情重义。”
听完他的话,阮白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拜你所赐。”
月色朦胧,给院子里平添迷离徜恍之感。屋子里的一对年轻人正相对而坐,若是忽略掉两人之间跋扈的气氛,定然是一幅和谐的画面。
黑衣少年收起短刀,沉静漆黑的一双眸子盯着阮白,他信步走过去,发梢随着动作在背后晃荡。
“想过怎么掩人耳目么?”
他右手抬起,将她的短刀递给阮白,刀柄朝向她。
这下子他已经确信,今日在清竹楼闻到的栀子花香来自她身上。
距离被拉进,借着模糊朦胧的月光,阮白这才看清他眼角竟有颗淡淡的小痣。
先前听春桃和他人闲聊时说过,男子眼角有痣,一辈子怕是会被情所伤,内心愁善。
“用不着你管。”阮白收回心思,移开眼,眼神落在榻上沉睡的沈诩身上。
“行啊。”裴景湛幽幽开口,“估计阮丞相不久便会知道,是自己的好女儿带走了人犯。”
阮白听罢,将手抬起,青葱如玉的手指轻轻握住刀柄。
“是吗?”
她猛然用力往外推刀,这一次用上了她十足的力气。
裴景湛好似早就预料到一般,右手往身子外侧骤然一拉,刀锋偏离,阮白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往前带着绕了一圈,刀锋已经再次抵在脖颈上。
“偷袭也不是什么好路数。”裴景湛低笑了一声,阮白从前面被按住,感受到自己的背紧靠着后面人的胸膛,传来一阵胸腔微震的感觉。
气息近在咫尺,他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侧,耳后一下子酥麻起来。
太近了,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传来淡淡的清竹香。
阮白收回思绪,手肘用力往后撞去。裴景湛游刃有余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往她的后腰处禁锢住。
姿势狼狈,她被裴景湛按在实木茶桌上,动弹不得。
“我若是你,便不会白费力气。”裴景湛只一只手便可以压制住她,另一只手将短刀搁在桌上。
“你到底要如何!”阮白的下巴被桌面压的生疼,心中的怒气冲天,却又无可奈何。
“我方才说过了。”裴景湛看着她的手腕慢慢变得有些红,稍稍松了些力度。
“可我也答应你了!”
他似乎是不满意她的回答,微微低头:“我要你——心甘情愿。”
少年的发丝因为动作落在她的后脖,她猝不及防地被挠痒一般,却因束缚只得偏了偏脑袋来缓解痒意。
“是!这样说你可满意?”她眼中满是羞恼之色,看起来像是一只倔强的猫儿。
脖子后面的力道猝然消失,压力也消失尽净。
阮白站起身来缓了一缓。
“所以,你要如何瞒过阮丞相?”他面上端的是堂堂正正的温润君子模样,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面上的白,只有阮白知道他骨子里如墨一般的黑。
纵使她再不愿承认,可阮白的确没有办法。
她没考虑救了沈诩后该如何护住他,又如何自保。
“…不知道。”
裴景湛嘴角上扬,心情愉悦:“若是你能保证一月之内将阮毅的部署图拿到手,我便保他无恙。”
部署图,是当今皇帝登基时交予阮毅的军事策,涵盖现下所有士兵数量、分布区域、管理京畿之地的统帅。
往大了说,便是关乎历朝存亡。
“…我不能。”她从未见过阮毅拿出过这种东西,也从未听他讲过任何关于此事的消息,她作不了这个承诺。
“你可以。”裴景湛面色不改,像是无条件的信任她。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一定要她去做。
他不是神通广大心细如尘的四殿下么?虽说现下他还是历朝质子,但不妨碍他的野心啊。
阮白疑惑地皱起眉。
“你最易接近阮毅。”裴景湛解释道。
“不行,我做不到。”她心中百般推脱,就算她可以拿到,但若事后被抓,难逃一死。
许久之后,久到她以为裴景湛不会再为难她。
裴景湛笑了笑,像是看出了她的不愿:“三小姐和阮大人,长得可一点都不像。”
话题转的太快,阮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如何知晓的?这个秘密,连春桃都不知道,甚至只有沈诩是知情的。
“你究竟知道多少?”阮白眼底泛出冷淡的光,目光转沉。
“不多,恰巧知晓你的身世。”
骗鬼呢。阮白心想。
他若是连这个都知道,其城府之深不可窥探…
他说的没错,她不是阮府三小姐,与阮毅也毫无关系。
阮白虽是二房所生,生母顾二娘早逝,因是女子,阮毅并未多加关注,只是赐给了她一座院子令她自己自生自灭。
但顾二娘死的蹊跷,据当年为她接生的婆子回想,顾二娘夜里生完她,清醒后还与旁人谈论来日的盼头,结果人到第二日午时便不行了。
多年里,她在暗中遣无数人调查,动用所有资源,最后才知道自己并非阮毅亲生,而是顾二娘与她在外的情郎的孩子。当年阮毅看上了顾二娘,加之身份尊贵,便强娶顾二娘,不顾他人如何说,许她为妾。到最后,她的情郎也不知所踪。
但如今,她还是未找到顾二娘的真正死因和幕后真凶,她如今便还不能死。
为了早死的娘,为了她的生父,她也要还他们一个不留遗憾的结局。
也为了她自己,有个理所应当的身份。
她不愿意顶着莫名的身份,在所谓的丞相府做衣食无忧的小姐。即便她原本应该是个市井小民,她也愿意放弃现在的生活。
“可以,我答应你。”阮白将属于自己的刀拿起,刀刃沾有一条细细长长的血迹。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