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平静,月光如水。
苏筠心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许久,依旧入不了梦。她睁开眼,看着漆黑的四周,叹了口气。
午后,太阳暖哄哄的,照在身上很是舒服、惬意。她本打算小眯一会儿,谁曾想再睁眼时天色已黑。而靠在门边打盹的轻竹,依旧睡得很香甜。
黑暗中,她坐起身,撩开一侧锦帐,拿过外衫披在肩头。
长夜漫漫,苏筠心趿着鞋子走到院子中央,抬眸望向广阔无垠的夜空。
晚风带着丝凉意。
苏筠心伸手拢了拢外衫,余光瞥见角落里的一盏灯笼。
想着应是哪个婢女粗心留下的。
也好,今日算有个用途了。
她提起灯笼,迎着微弱的光线向庭院方向走去。
自从那日之后,每每到了夜间,闭上眼时,耳边总会有个声音响起,掺杂着些许调侃。
姑娘家还是温柔点好,要不然都不好找夫婿!
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的在她耳边重复着。
即便是再好脾气的人,也得咬牙切齿,从床上跳起来骂个两句。
夜深人静,庭院内除了偶尔有扑哧着翅膀的鸟儿飞过,便再无其他声响。
“咔吱”一声,像是有东西折断了。
苏筠心感受到脚底的异物,往后退了两步,放低灯笼,借着微弱的光线照着刚才踩着的地方。
原来,是根树枝。
苏筠心见此,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姑娘这样小的胆量,夜间还敢出来闲逛?”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假山后走出,离她不过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这庭院中突然出现一人,把苏筠心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双手握着杆子提高灯笼,一双眼眸映着昏暗的烛光如宝石般黑亮,“你是谁?为何在我苏府内?”
以鹅卵石铺砌而成的小道上,高低不平,每迈一步脚底皆会感受到异常疼痛。加之刚受到惊吓,苏筠心往后退时脚踝歪向一侧,整个人的重心便全往了一处偏。
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黑夜里,一道身影脚尖轻盈几次点地,仿佛携风带月而来。半空中,他伸出掌心轻揽过纤腰,一个转身间,稳稳落地。
外衫早已掉落,袒露出雪白的中衣,一只大手隔着单薄的衣衫紧紧箍在她的腰间。
灯笼落在一旁,晃动了几下,烛光灭了。
唯独,只剩这月色袭人。
苏筠心双手抵在那人胸膛前,略微急促的呼吸使得她还未缓过神来。
“如何,可否受了伤?”
盛嶦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声音竟不由自主的温和了几分。
苏筠心反应过来时,她正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而腰间能清楚感受到那人掌心的热度。
思绪慌乱下,她想要挣脱。但腰间的那只手像是铁铸般牢牢卡着,无论她如何使劲都挣脱不掉。
“姑娘,切莫乱动。这地面不平,当心又伤着自己。”盛嶦看着怀里倔强的小人儿,语气带了丝调侃的意味。
苏筠心一顿,僵直了身体。听着这略微耳熟的声音,她微微蹙眉,清冷的眼眸挪至这张脸上。
偏薄的嘴唇始终抿着一丝弧度,鼻梁高耸直挺,狭长的眼型里嵌着如琥珀色般纯净的瞳孔,只是再纯净也遮挡不住眼底的三分狂妄七分狡猾。
“是你!”
盛嶦收回箍在她腰间的手,背在身后,手指微蜷摩挲着。
他往后退了一步,嘴角带着很淡的笑意,“哦?姑娘认识在下?”
苏筠心也懒得再与他废话,“你这回来,究竟又有何意图。”
“姑娘对在下似乎……有些误会。” 盛嶦无辜的眨了下眼。
“你给我好好说话!”苏筠心斜眼瞪了过去。
盛嶦大笑出声,恢复了原本精明狡诈的模样,“看来,姑娘对在下是印象深刻啊……”
“你承认了。”
苏筠心下颌微扬,眯起了眼。
“在下,似乎从未否认过吧!”
她厉声道,“你接二连三的闯我苏府,究竟有何意图?”
盛嶦折过一旁枝丫上的嫩叶,夹在指尖把玩,“姑娘可还记得上回在下赠予姑娘的话。”
苏筠心双眸怒视着他,这团火本就在她心中存了良久,不发作只是因为时机未到。当下,就不怪她不留情面了。
她冷笑一声,不屑地呵斥道,“你身为男子,不晓得报效国家、建功立业。反而在这儿做个婆婆妈妈的嘴碎子,真当是个有前景的路子。”
盛嶦一时间愣住了,这还是头一回被个小姑娘数落成这样,几次张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嘴碎子?前景?
竟然有人会如此评判他这位前途无量的少年将军?
盛嶦千言万语到最后只闷闷的憋出一句,“姑娘,何以见得……”
苏筠心拍去附在袖口的灰尘,一双凤眸漫不经心地剜了过去,“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了,果真只适合做个嘴碎子。”
……
一阵微风划过,盛嶦腰间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借着月光,苏筠心被男人腰间的香囊所吸引,越看越发觉得熟悉,直到看到那香囊之下的两颗珠子在夜间隐隐发着幽暗的光芒,她才确定这就是瞒过娘亲送去给她那未婚夫婿的香囊。
苏筠心心底藏着气,犀利的眸光把对面这个男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你究竟是谁?”
盛嶦低头看着腰间的香囊,一股莫名的不自在感涌上心头,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来惭愧,在下正是这苏府未来的女婿。”
苏筠心睫毛扇动着,令人看不清神色。直到她缓慢地抬起眼眸,视线重新落回到他身上时,眼底似燃着一股无名烈火。
盛嶦见此情景,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妙。
他咧着嘴角说道,“那个,这位姑娘,在下刚刚只是开个玩笑……”
“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