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一高一低的人先后推开栅栏踏进门去,周氏撇了眼余渺,嘴里不咸不淡说了句:“还知道做些活,药费算是没白给你花。”
冷哼一声就回屋了,到底不再开口说要把余渺赶走的事情了。
张氏赶紧擦擦手迎上去接过余渺手上的篮子,这个还没放下就急着帮她拿下来背上的竹筐。
“你头上的伤口还没好呢,就该在房里好好躺着。”张氏心疼得瞧她,“娘和婆婆说了,起先她说的也是些气话,当不得真的。”
余渺反手扶住张氏,笑着答道:“我知道的,娘不必忧心我,我的伤已经大好了。”
余文泽跟在后面,有些雀跃:“姐挖了条笋,我俩还摘了好些蘑菇回来呢!”
“微娘挖了笋?那今日煮了来吃。”
余渺想着赚钱的事:“娘,爹的木料和工具我能用吗?”
一提起这个来,张氏的神情也有些紧张了:“微娘,那些东西都是你爹的命根子,可不能卖。”
“娘,我不卖,我是想着学着爹打些东西出来,回头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卖些银子。”
听到不是要卖,张氏就松了口气:“你若是要用,还得去问问你爹才是,这些事我也不懂,不过你愿意学你爹应当是高兴的。”
余渺记忆里隐约记得余大郎几次想要教原身做木工,这木工手艺当今这年代也没有传男不传女的说法,只不过原身似乎实在没什么天赋,便也没学下去。
赚钱的事情也是迫在眉睫,余渺就不再耽搁,直接去敲响了余大郎那屋的门。
里面又传来几声咳嗽:“进来。”
余渺进去的时候药味扑了满脸。
余大郎正靠着墙在床上半坐着,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在看,双腿都盖在被子下面,看不出情况。
余大郎脸色并不好看,眼下还隐隐透着乌青。
见余渺进来,撩了下眼皮,手里还假装随意地翻了下书:“一家人进来还敲什么门。”
“哦,我下次不敲门就是了。”余渺从善如流,一屁股坐在了这屋里唯一一把凳子上。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的情绪在影响,她对着家人还觉得很亲切。
况且在记忆里面,余大郎对余文泽这个唯一的儿子管教严厉,但是对余渺这个女儿委实不错。
至少说话和颜悦色的,从来没发过火。
“听说……你想离开泉亭村?”余大郎索性放下书,“家里条件是不好的,但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总也不会把你卖了,你跑什么?”
余渺也不知道她跑什么。
“我不跑。”余渺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呆在家里?”
余大郎目光扫向她头上的白布:“在外头差点被打死了,就这还好好的?”
余渺干咳了一声:“我来可不是听您数落我的,您西屋里的那些东西我可都要拿去用了。”
“你拿去用什么?那些工具都值不少银子呢,你再给我弄坏了!”
余大郎急了,差点把书扔她脑门上,生怕她“暴殄天物”。
“反正您整日在床上躺着也用不着,给我用也不算荒废了。”
“小兔崽子,你爹我是断了腿又不是断了手!怎么用不着!”
余渺站起来往外走:“您也知道啊,那整日在床上做什么呢?尽快起来干活才是正事。”
说完话转头就走,连门都没关,留下余大郎一个人在屋里怔愣。
光迫不及待从门缝钻进来,总算驱散了一些屋里头的阴霾。
也不是余渺偏要“虐待”病人,只是听着余文泽的话他爹自从断了腿之后就有些一蹶不振。
那怎么行。
一个家的顶梁柱可也是精神支柱,要不然一家人净在这忧心了。
余渺知会对方一声,就径直走进了厨房后面的柴房,果然堆了一地的木料和工具。
她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木料,几方桃木整整齐齐码在一起,色泽均匀、软硬适中,拿来雕刻最合适不过。
现代的工具都轻巧,古代的工具虽然形态大小不太一样,不过在功能方面还是相差无几。
余渺拿起锯子在一方木料上试了试手感,手上随意量了下长度就切了块木料下来。
最简单最快速的是做簪子,但是她现在没见过城里面时兴的样式,只怕随意刻出来的样式不受欢迎。
单纯的素簪又赚不了几个钱。
余渺一边从灶台边上抠了块碳在木料上比划着样式,一边头脑风暴想着什么样式新鲜些。
江南道东面临海,这边吃鱼也比较多,不如……
余渺从灶火里面拿出一根焦黑的木料在木料上简易勾勒几笔,一只鱼尾就显现在木料之上了。
她放下这个已经画好样式的木料,如法炮制又从那方桃木上切下来一块相同大小的木料。
古法素簪刚开始练手的时候就做过不少,现在再捡起来不过是轻车熟路,几乎是肌肉记忆。
但是这刻刀,柄是木质的,实在是笨重,而且古代的工匠很少会选择戴手套的。
一点不小心就容易划伤。
余渺一边皱着眉头一点一点削木料,明明是最简单的工作,险些给她累出一头的汗。
将来赚了钱先打一把轻薄的刻刀才是。
形状大致看得出来了,只要再细细雕刻出细节,拿磨石打磨光滑,再打上一层蜡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还没等她雕刻出第二个簪子的花样来,外面张氏隔着门板喊她。
“微娘,出来吃饭了。”
“来了。”
余渺随意应了一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手腕,到底还是先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家里现在确实没有多少余粮,五斤糙米两斤白面。
张氏运气好些能接到钱多的活计,一天也才七十几文钱,但更多的时候是没有什么生意,只能接绣房绣帕子的活。
一天赚的钱也就够买一斗精米,寻常人家哪里舍得。
连油都吃不起,一顿饭就算有再多的菜也是没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