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月拿了张氏给她的“工钱”平日里干活更加卖力了。
余渺在雕玉的时候都能察觉到周惜月悄无声息地进来帮她倒水。
她无奈道:“你也不必如此……”
倒像是她们家里买了个“丫鬟”一样,周惜月竟然一点闲不住,忙前忙后帮每个人的忙。
余渺遥遥给她指了下:“惜月若是想找事做,不如去教余文泽读书?”
这个活总比这些杂事轻松。
周惜月面露难色,她其实不喜欢读书,尽管知道读书重要,但是还有爱不爱的区别的。
“好吧……虽然我会的其实也并不多……”周惜月皱着脸叹了口气。
她总算接受了这个“工作”,随意拿了书匣里面的一本书就走向余文泽:“小文,你读到哪里了?”
余文泽自然算得上“天赋异禀”,这些字已经认全了,只是不知其中意思。
谢时满的笔记工整齐全,周惜月看着笔记也能解释得明白。
余渺这几日没去卖印章,在家中加快了雕刻的速度,雕刻玉的手法更小心,更细致。
玉兰花瓣薄如蝉翼,在洁白的羊脂玉之下似乎圣洁高雅。瓣叶微卷根部圆润,将这一朵玉兰花勾勒在玉之上。
称得上“巧夺天工”几个字。
余渺在上面上了两三遍的蜡才让它呈现一个完美的状态。
这几日伏案作业脖子都有些疼。
余渺揉了揉脖子,长长呼出一口气。
张氏和周惜月已经一道出摊去了,余文泽还在院子里大声读着书,余渺活动了下身体才从屋子里走出去。
余文泽看到她都呆了一瞬:“你……你怎么出来了?”
在他眼里余渺这几日像是闭关了一样,除了吃饭其他时间基本上见不到人影。
没想到余渺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余渺抻胳膊,抬头看了看天色,应道:“嗯,忙完了,你在家中守着,你姐姐有事要忙呢。”
余文泽有点不高兴,低头“哦”了一声,又看起来自己的书。
余渺察觉出他的情绪,没说什么直接推门出去。
她抄小路迈着轻快的脚步又到了郑府上,现在开门的小厮已经认得她了,利落地为她打开了大门。
余渺如今走了一遭已经认得得路了,小厮也早已派人通传过了,郑夫人依然是在前厅等着。
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上次的沉稳了。
郑夫人早早站起来,从前厅往外张望着,带着期待的表情却站得端正,分毫不失了礼仪。
余渺看得出来她心中期待,不由自主走快了两步,抱着手里的匣子放在了桌面上。
“夫人,已经刻好了,您瞧瞧可还满意?”余渺带着笑道。
郑夫人半阖下眼,掩饰下自己的紧张,也笑了笑:“我自然相信余姑娘的手艺……只是我这么久没见玉兰,还有些紧张呢。”
尤其是她这么大一块好玉,让余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去刻其实带了些“赌”的意味。
若是自己赌输了,只怕是血本无归。
郑夫人脑中一瞬间百转千回,想过了许多有可能的结果,她强行压下自己不好的思绪,伸手揭开匣子。
余渺一点都不紧张,她对自己的技艺很自信,更别说花样是当时已经确定了。
郑夫人揭开匣子,似乎隐约之间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然后就是洁白无瑕的玉兰花映入眼帘。
郑夫人似乎看傻了,怔怔地待在原地片刻,然后眼角居然有了些濡湿的痕迹。
她轻轻拂过眼角,轻声道:“多谢余姑娘了,手艺果真是好的,我甚是满意。”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觉得有些冷漠了,立刻拉着余渺的手补充道:“余姑娘,这花确实和我记忆中的别无二致,只是我不清楚你们这一行的要价,还请姑娘自己说个价吧。”
余渺做这个又不是为了要钱,自然不可能说个价格出来。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为夫人雕刻只是为夫人的感情感动而已,做这件事也是为了平我心中的一个遗憾。”
这种瞎话余渺自然说得出来,只是有些心虚,但不可否认这样的话是最管用的。
因为它直击人心,这样的话碰到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会让一个人下意识忽略很多重要的东西。
比如说余渺的真实目的。
郑夫人一听到余渺说这样的话,立刻就不管不顾地拉着她的手,刚才还将掉未掉的眼泪又氤氲了出来。
“哎,外人只知道我喜爱玉兰兴许是因为我家子元的原因。”郑夫人屏退了左右,大有和余渺促膝长谈的模样。
余渺自然愿意听,这是一个人和你敞开心扉的表现。
郑夫人一向得体的脸上显露出了淡淡地惆怅:“其实玉兰是我家乡那边常见的花,只不过我爹娘当时不同意我和子元之间的的婚事,而我却非他不可,只好与爹娘告别与子元来到了虔州。”
“子元这些年一直不敢松懈,只是想给我的爹娘做出一个能够保护我的证明。”郑夫人叹气,满目遗憾,“只不过在子元做出些成绩之后,我们回到家乡,却被告知我爹娘早些年就已经去世了。”
她也因此没有见到爹娘最后一面。
并非郑夫人不孝,她每年都会寄信回家,只是却没有得到过任意一封回信,但是她偶尔也会寄银票回去,总是让爹娘放心的意思。
郑夫人一直觉得爹娘到去世都没有原谅他们这个固执的女儿。
这也成了她的遗憾。
玉兰味道浓郁深厚,总能让她想起那段在家里,身边有爹娘陪伴,子元也不曾远离的日子。
余渺知道这种时候做一个倾听者比做一个安慰者更加重要。
她静静地陪伴在郑夫人身边,清风拂过院子里面盛开的花,花香四溢。
余渺也想起来她来自的那个时代,她从未见过爸妈,可以说她是一个没有爸妈的孩子。
所以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会说出来“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