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为才人,迁至冷宫,如无召见,不得出!”这就是变相的终身软禁,不得翻身了!
盛妃挂着两行泪,顿时懵了,待反应过来,皇帝已经走远了好几步让退下了。她扑过去抱住皇帝的双腿。
“皇上,求您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凌岚糊涂了、是凌岚糊涂了!臣妾保证,日后决不再犯了,皇上……”
盛妃哭得十分凄惨,梁荷颂坐在椅子上旁观着,只觉这椅子、这宫殿,无端端地透着股森冷,冰得人后背发寒,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盛妃是否也曾经像她一样坐在软椅上,看别的妃嫔濒死求饶呢?她当时是否料想到,有一日她也会落到那个下场?
想到此处,梁荷颂只觉遍体生凉。
但,皇上曾说,后宫中,只有她是他亲自首肯认定的女人。或许,厉鸿澈对她会有些不同的吧?
梁荷颂这般自我安慰地想着,手脚稍微找回了些许的暖意,但忐忑依然难散。
斜了斜余光,梁荷颂看了眼淑贵妃,见她端庄的站着,五官还是那么柔和,但她这次看却总觉得仿佛从那柔和面容下,看出些莫名的残酷血腥味。如此惨烈的事情面前,真的纯善,或者该说是正常人,会还如此柔和淡然呢?
厉鸿澈并没有理会盛妃的求饶。盛妃爬过来求梁荷颂。
“曦贵人,我知道错了,往后、往后我决不再找你麻烦了,你原谅我吧,求求你了!我不想死在冷宫里啊……”
虽然梁荷颂不是一味心软心善的人,但盛妃如此凄惨哀求,也生出些不忍,正要开口向厉鸿澈说两句软话,却见淑贵妃柔和的目光看来,道:
“曦贵人怀着身孕,身子金贵,方才又受了惊吓,不宜在受纷扰。你们这些奴才还杵着作甚,还不快扶曦贵人回去休息。”“做奴才的,就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和本分。”
淑贵妃别的话梁荷颂都没听进去,也没有必要听进去,唯独牢记身份、本分这句话,她是听进去了的。盛妃是淑贵妃的死对头,现在她开口求情,便是与淑贵妃过不去了。
盛妃见梁荷颂没点头,大悲之余大恨!生死关头,竟没有一个人为她求情相救!
正在盛妃要被拉下去贬去青居殿的时候,来了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来替盛妃求情的人——尉迟香言。
尉迟香言跪下:“两年前皇上曾说过,可答应臣妾一个请求。臣妾一直没有要过这个请求,今日想让皇上兑现当日承诺,免了盛妃娘娘的软禁命令,改为禁足三月……”
梁荷颂很是意外。试问这宫中,盛妃第一讨厌的是淑贵妃,第二讨厌的,便是尉迟香言了!尉迟香言唇边的疤痕,就是盛妃让人给掌掴后留下的啊!
“谁要你假惺惺的求情,我不要你求情!”更奇的,是盛妃竟不领情。
梁荷颂虽然疑问,却也知道这不是疑问的时候,抬眼看厉鸿澈却见他脸色苍白,透着微微的青色。她之前好像听闻说皇上亲口替她吸了脚背上的毒血,才让她无恙。恐怕是伤了他自己的身子了。
想到这儿,梁荷颂又微微多了一些暖意。
最后,因着又香嫔的以奖赏来给盛妃求情,是以盛妃的终身软禁变作了禁足三个月,不过其实差别也不大。想要再风光,是难了。
·
是夜。
梁荷颂在双菱轩发呆,还想着白天乾清宫的那一幕。一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先是她险些落水被人毒计害死,而后又是盛妃、梁书蕙、淑贵妃、尉迟香言的事,以及三皇子并非皇室血脉,而是奸夫所生之事。
梁书蕙被赐死是罪有应得,她本是畅快,其它的事却让她不禁越来越感触:后宫中,善与恶、敌与友实在太难测。
她本以为尉迟香言与盛妃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却不想最后为盛妃求情的竟是她,缘由也还不清楚。
向来柔和的淑贵妃,而今看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完全的良善……
还有,皇上到底是何时发现三皇子不是他的孩子的呢?梁荷颂回想了下当时厉鸿澈反应,虽然有怒,却没有那种猛然的意外震怒,她倒是觉得仿佛他一早就知道似的。
梁荷颂抱膝坐在床榻上,思索着未来的日子要何去何从。
这时,窗户缝里又滚下个黑团子。不是贤太妃是谁?!最近大肥灰猫天天叼好吃的来给它,它是吃得越来越肥了。
“太妃娘娘,您能不能给嫔妾讲讲您年轻时候的故事。”
贤太妃正蹲坐在软椅上舔爪子洗脸,咂了咂嘴、舔了舔嘴毛,想了想。
“哀家怕你听了受打击,劝你还是别听了。”
见它尖尖的毛茸茸下巴微微高扬,居低临高的得意藐视她,梁荷颂便知:贤太妃一定会说!
果不其然,贤太妃跳上床,立刻就讲起她曾经那些风起云涌来!津津有味!
如何万千瞩目,进宫便为妃位,艳冠后宫、无人敢欺,才貌双绝、无人能比,夜夜独宠、明君贪恋恩宠,一月没有早朝云云。
梁荷颂暗暗惊叹。舜熙帝是大晋开国以来,公认的第一明君(现任未算在内),竟也有一月未上早朝,可见贤太妃当时的圣宠不光是六宫,恐怕是开国以来也没有一个妃子能得如此风光!
但,最后舜熙帝还是把佳人赐死了。梁荷颂越发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舜熙帝将贤太妃赐死?难道真的是再深的恩宠,也抵挡不过时间磋磨么?
说到后来的事时,贤太妃高涨的情绪慢慢低迷下去,当是想起了邻近失宠时的日子以及舜熙帝可能一直在欺骗她、欺骗别人,并没有真的宠幸、爱过她的事实。
到底那些事情是如何,而今说也有些晚了。舜熙帝已经死了,爱没爱,谁知道?
梁荷颂听着,发现角落里怂着的那只半大简州猫,正猫着一双阴戾森森的眼睛,看着她们。
“男人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哀家当年如此风光也没有敌得过,你也要学聪明一点,好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他才是你的依靠。”
说完,贤太妃就又蹿出窗户去了。
看它沉重之后,又撒腿儿自由自在地奔跑,梁荷颂不禁笑了一声。自从那大肥灰猫来了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