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余秀玲带着二猫共入地道的消息去了欣兰宫,不巧当时欣兰宫里孝珍太后正在黎惜兰叙话。
余秀玲等了好半晌,也没得机会进去,最后姑姑胥常芬出来将她叫走了,让她明日再来。
然而第二日,余秀玲再去的时候,又没得见黎惜兰——宗人府的皇亲在与黎惜兰说话。不难猜想,他们说的定然是被一拖再拖的封后之事。余秀玲等了大半个时辰,知趣的走了——封后之事,对后宫妃嫔来说当然是大过天!
是以拖到了今日,她才得见了黎惜兰,说出了这惊天发现!
黎惜兰听了,先是一惊,而后一阵沉默,让余秀玲继续密切注意着,便让她下去了,没再多说什么。
虽然黎惜兰没有什么下一步动作的吩咐,然而,余秀玲笃定:淑贵妃一定会采取行动,只是这行动是背着她、不让她知道的行动罢了!
‘黎惜兰可不是等闲之辈!’余秀玲觉得心口有些压抑,近来日子虽然比从前过得好了,但是心底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仿佛自己接触得越久,她越发发现从前对黎惜兰的估计和印象,都大错特错了。
“人走了?”
黎惜兰抬了抬眼皮,问胥常芬。
瞧了眼外头已经空无一人,胥常芬点头说是。
“我记得宫里曾经有传闻,说舜熙先皇的贤妃,其真实身份并非长孙家的大小姐,仿佛是那二老老年丧女,从郊外机缘巧合捡回来的女儿。”
黎惜兰生在富贵朝堂之家,通过父母对皇家贵戚的动向、往事掌握得就不少。
“奴婢在宫中仿佛也曾听闻过一些闲言碎语,不过众说纷纭的没个定论,现在长孙家已经悉数被斩,要追查恐怕也是很难,但既然宫中对贤妃的身份讳莫如深,想来应该如娘娘所想,是有古怪的。”胥常芬道。
黎惜兰思量了思量,对胥常芬做了些吩咐,而后带人,去了养心殿外的那处石林园子。
果然,那里有着一个地道,略被人做了些掩藏,若是不仔细看也难以发现。进-入之后,便通到一处暗室,里头空旷无一物,显然这两日已经被人挪动过,搬走了些要紧的东西。
“娘娘,看来咱们来晚了。”胥常芬道。
黎惜兰蹲下身,捻起地上洒落的一些香灰,让婢女拿灯笼凑近些。地上赫然有这一块见方的痕迹,像是此处摆放过香案,以至于灰尘较之别处要薄上许多。
显然,这里曾经放着一张香案,供奉这什么东西。供奉之物,除了神仙,便是牌位。这处阴暗之地必然不是供奉神仙之处,那便是……牌位!
黎惜兰看看四周齐整的墙面,显然不是仓促修建。能在这养心殿旁石林中修建地下密室,祭拜的,除了皇族,还能有谁?
当今皇帝住在乾清宫,唯有舜熙帝曾在年老后退居养心殿十余年,直到驾崩。如此推算,难道这密室和牌位,和舜熙皇帝有关?黎惜兰想到此处,心底是吃了一惊又一惊!太祖皇帝显灵,会说话的猫,现在又是养心殿的这密室、未知的牌位,一桩一桩,单说哪一件都让人心惊,何况还是加在一处!
后宫之中,在她眼皮子底下竟然就隐藏着这么多秘密!
“东西都别动,保持原样。”黎惜兰吩咐,也不多做停留,往乾清宫去。
这些诡异的事情,仿佛都与双菱轩的梁荷颂扯不断干系。
走到半路,黎惜兰忽然改了主意,改而去了懿宁宫。
别的人不知道,她黎惜兰是知道的,皇帝看似寡淡,实际上对梁荷颂动了真心!她若去告知这事,未必能讨得了好!
自三日前,贤太妃从地道出来便来找了梁荷颂,说了大灰猫待它去密室中看到的而情况。
梁荷颂当日就去看了,并且带走了牌位。
牌位上,赫然刻着贤妃的名字。那香案上新的、陈年的香灰都有,显然每年时时有人祭拜。
这事儿来得突然又猛烈,真叫人难以消化。
这三日来,贤太妃兴致缺缺,猫也懒了,睡不着,吃不下,连大鱼大肉都没了兴致,整日把自己关在小木屋里,也不来缠着梁荷颂。
梁荷颂见它心情不好,想安慰又无从安慰起。太妃娘娘定然已经猜到,是谁在祭拜她。试问一个自己一直因爱生恨的人,突然在死后发现他竟然对自己动了真情,如何不是一件让人心郁的事?
不过,有一点梁荷颂有些疑惑:如果这香案是舜熙先帝所设立,那后来这些新的香灰是谁落下的?
思来想去,梁荷颂觉着,这事儿估计只有厉鸿澈最清楚,本以为会费一番周折厉鸿澈才会说,却不想他竟然坦承,一点都未隐瞒!
“这香案是父皇所立,祭拜贤妃。临终之时,他告诉朕这处密室,让朕每年中秋和重阳,必须祭拜之。”
厉鸿澈回忆道。
梁荷颂想了想。
“原来是皇上在祭拜,不过有一点臣妾还是不明白,舜熙先皇子嗣众多,为何要皇上来祭拜贤妃娘娘?”
略作沉吟,厉鸿澈看梁荷颂,打量得她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脸,问他是不是自己脸上有脏东西了。
“这一点当时我也问父皇了,父皇说,诸位儿子中唯有我他最信任,是以此事只许我一人知晓。”
厉鸿澈说罢,见梁荷颂皱眉而思,略有疑惑。
“你是如何发现这密室的?”
这密室极为隐蔽。
“额……臣妾也是机缘巧合,见那处有猫儿藏食,就过去悄悄,却不想一个脚滑一跌,恰好按到了机关暗门,打开来地道门。”
李红侧点点头,表示明了,但梁荷颂见他仿佛并不太相信的样子!
总之,不能让他知道贤太妃就附身在黑猫身上的秘密!毕竟贤太妃身上还有太多没有搞清楚的事情,若身份泄露出去指不定会惹来杀身之祸,比如,究竟当年贤太妃是怎么死的,她所记得的,脖子上有一颗黑痣的仇家,又是谁。
“虽然此事已经过去多年,但宫中关于贤妃之事仍然是禁忌,你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厉鸿澈道,见梁荷颂点头答应,才略略放下了些心,眼皮盖住眸子中闪过的一丝复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