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个废人,娄执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不敢在往下细思。
半晌,一旁坐着的人都等得不耐烦了,他深呼了口气,才缓缓开口道:“我,其实是不举之人。”
他说完话,目光飘忽,不敢在与身边的姑娘对视。
闻言,柳姝青扣指甲的动作一顿,一时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娄执会主动说出来,是因为什么?是觉得不举心中对自己有愧吗,还是别的?
可不管什么原因,如此一来,她似乎不用在担心娄执有什么特殊癖好,会将自己如何了。
她本来没打算将此事挑破的,想着以身子弱要调理为借口不与他同房便可。
等成王一死,临近《折枝雀》大结局,她便以无所出而自请下堂离开娄家,好歹夫妻一场,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便好聚好散得了。
“我应当早些说拒绝这门亲事的,可我好面子,所以……”
见他撇着头,看不清是何表情,可听这语气,似乎很自责和羞赧。也是,哪个男人不举叫旁人知晓了怎么可能不尴尬。
她虽没有怜悯之心,可还是该做做样子,但对于这事,也不晓得怎么安慰人,于是,她放柔了语气,一脸无所谓道:“没关系,这事,我早便知晓。”
此话一出,娄执身子一僵,脑中一片空白,只来回飘着那句我早便知晓这句话,他猛的转过头来,睁大了眼眸,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知道什么?”
似是不久前饮酒的缘故,那清冽的声音掺杂着丝沙哑。
见他反应有些大,柳姝青眨着无辜的眼睛,弱弱的说了句:“你不举的事。”
此话一出,屋中安静的出奇。
柳姝青看着那算不上好看的脸色,还是将香茗楼听到俞十郎与他起争执一事说了一遍,只是她并未说还有其余人在场,只说她一人在那喝茶。
她怕娄执晓得长月娘她们也听到了,会受不了。
听了这些话,娄执深吸了一口,想到俞十郎便眼含怒意。此时想杀俞十郎的心都有了,他与俞十郎的梁子是越结越深了。
其实,俞十郎不晓得他不举一事,那日说他不举,是俞十郎瞎编排的,却不想误打误撞,让柳姝青听了去。
想到一旁的姑娘早便知晓自己不举,那她没道理不拒绝这门婚事。
想到这,他大概知道了柳姝青是被逼着嫁给自己的,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所以,你是被逼着嫁与我的?”那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丝不安与认真,在无往日的不正经。
“是也不是,我爹原本想将我送与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做外室,可我不想嫁人啊。如果没有上回落水一事,只怕我如今已是他人外室了。”
她不能说那人是成王,想了想,便将成王说成了个老头子。
“可即便没有那个老头,到了适婚的年龄,他们依旧会将我嫁与其他人。所以,与你结亲,是最好的选择,我心甘情愿。”
怕娄执心中有负担,她又道:“我本就无嫁人之心,你不必因此觉得对我有所亏欠,等时机成熟,我会以无所出而自请合离……”
娄执算是听明白了,所以这么久以来,心中备受煎熬的只有他一人,相反,柳姝青还是因他不举才情愿嫁他的。
他庆幸柳姝青早便知道自己不举一事,庆幸她嫁给自己不是被逼的,可如今挑明了他不举一事,心中不觉有些尴尬。
柳姝青看出他的尴尬,没在多说什么,起身来到榻前准备睡下,娄执却叫住了她,让她睡床,不等柳姝青拒绝,他已经整个人躺到上头盖上了被子。
这架势,生怕柳姝青同他抢一般。
能睡床自然是最好的,本想着她这个“客人”也不好“鸠占鹊巢”让娄执打地铺什么的。这会,见他态度坚决,柳姝青没在推让,只留了一盏灯便上了那张大床合被躺下。
一直到后半夜,娄执都睡不着觉,这贵妃榻睡久了便那那都不舒服,他这么大个人,要睡下,整个人便得蜷缩着,睡久了便浑身僵硬酸疼。
他心里盘算着,明日得添置张罗汉床才行,明晚是不能在睡这上头了。
察觉柳姝青也还未入睡,想起睡前红柚问她可要点安神香,猜到她可能经常失眠,娄执起身摸着黑点上了安神香。
幽香透过纱帐,榻上的姑娘嗅到气味,忽得睁开了双眸。“你点香了?”
黑暗中传来一道轻柔细小的声音,娄执头枕在手臂上,翘着的二郎腿。他下意识的偏头向对面看去,入眼却是一片朦胧灰暗。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思索了片刻,忽然猜到了什么,他刻意放柔了声:“睡不着便点了,你别怕,我不会做什么。”
黑暗中的声音很是温和,那声“你别怕,我不会做什么”,让柳姝青一愣,心中一颤,莫名生出这人在哄着她的错觉。
柳姝青淡淡的回他:“嗯,知道。”她侧了个身将头枕于手上,不安的用被子捂住了鼻子,企图阻隔了那香气,虽没什么用,可心中却莫名的安心。
果然,心里作用很重要。
嘴上说着知道,可心中还是不信的。
一个小姑娘嫁给一个不举,不知其脾气秉性的陌生男人,多少该有些害怕的。想起昨夜那警惕提防的眼神,娄执猜到了她不点安神香的原因。
“但警惕些也没什么坏处。”娄执想了想,说了这么一句便合上了眼。柳姝青却是因着这话,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天一早柳姝青叫醒娄执,让他到床上去睡,又早早将榻上的铺盖裹好塞回了柜中,丫鬟进来伺候时便不晓得二人是分床睡。
娄执一直记得昨夜的想法,早膳过后便叫人在屋中添置了张罗汉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