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外面有个小孩子来找你。我问他有啥事?他非要见到你才能说。”陈修文走进后院说。
“那就让他进来吧。咱们看看他有啥事。”
不一会,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男孩跑了进来。他擦了擦鼻涕,“你是县丞大人?”
潘小安点点头,“我是县丞。”
“那就对了。春妮姐让我来找你问问,你可不可以当她的娘家人?”
潘小安一听这个要求乐了。“先不说这个,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男孩抬头挺胸,“俺叫春鸣。”
“春鸣?”
“对,春是春妮姐的春,鸣是大公鸡咯咯叫的鸣。”男孩条例很清晰。
“你是春妮的亲弟弟吗?”潘小安问他。
男孩摇摇头,又点点头,“春妮姐给俺改了名字,说俺是她亲弟弟。”
“为什么要让我当她舅舅呢?”
春鸣人小鬼大:“俺姐说你救了她的命,是她的大恩人,也是俺的大恩人;说你是她的再生父母,也是俺的再生父母。
俺姐要出嫁,需要舅舅当大客。俺姐就只有我,她想你当俺们舅舅。”
春鸣说着小嘴一瘪,委屈的哭了。
也许在他心里还不明白,这世俗里的很多规矩。
但他姐姐要出嫁,他心里肯定难过。
“别哭”潘小安把春鸣拉到身边。这男孩太矮,太瘦。
潘小安的心一下疼了起来。“这日子还是过的太苦。”
“你吃饭了吗?”
春鸣摇摇头。他早就闻到肉香味。他的眼睛,也瞟向那猪头肉好几次。
“过去吃吧,吃的饱饱的。明天好送你姐出嫁。这个舅舅我当了。”
春鸣立马跪下,给潘小安“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舅舅”
翌日,潘小安带着众人来到春妮的小院。他们都是作为春妮的娘家人,来送春妮出嫁。
春妮穿着绿色的嫁衣。她的头上只戴着一根铜钗。
“春妮感谢大人,救命之恩”,春妮磕了一个响头。
“春妮感谢大人,能够做小女子的舅舅。”春妮又磕了一个响头。
“春妮要出嫁了。感谢舅舅来相送。”春妮再次磕头。
“春鸣,把你姐姐扶起来。”潘小安说。
早有修文,修武把春妮的嫁妆抬到地平车上。
潘小安看到这单薄的嫁妆,实在有些寒酸。
贫家娶妻无新房,贫家嫁女无新装。这句流行在马家寨的话,在春妮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有媒婆说时辰到了。春妮便一块红布盖头,坐上了地平车。
“新娘出嫁喽!”修武大喊一声。
春鸣端了一木盆水,泼在门前的土路上。寓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覆水不能收,嫁出去的女儿不被休!
陈修文拉着车,陈修武推着车。潘小安牵着春鸣,许胜和王利跟在地平车后,送春妮出嫁。
鲁南风俗,婚车路线北上东进。潘小安一行人拉着婚车,围着马家寨转了一大圈。
然后,从南向北绕回来。由于春妮和马大春家相邻,不能再过春妮家门口,就选择从巷口东边进入。
婚车到达马大春家门口。马大春在里正马明的引领下,带着他的舅舅和大伯来接潘小安。
这叫做迎大客。大客一般由本家的大伯,娘家的舅舅来担任。
把潘小安他们迎进家门。由家族长辈陪着喝茶汤。
这时候,马大春在他婶娘引领下,去迎接新娘子。
马大春婶娘摸出一把铜钱,塞到春鸣手里。这是送亲钱。
然后,又把做好的高粱米糕,垫在春妮脚下。名曰踩高。
跨过院门口的火盆,名曰消灾。
马大春的嫂子把磨好的麦麸,往天上一撒,名曰撒福。
等新娘子进了正堂。马大春的族弟拿出一把铜钱,往人群中一扔。名曰聚财。
看热闹的乡邻便一哄而上,抢了起来。名曰沾喜。
先拜天地,后拜父母。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婚礼到此便算完成。外面爆竹“砰砰”连响八声,有多子多福,多寿多财之意。名曰赶喜。
赶喜之人,通常做乞丐打扮。这一响最低两个铜板。多多益善。
赶喜人照碟下菜。他看新郎家贫便放两响。若是中等之家,便放四响。
但这次,赶喜人却放了八响。这也从侧面可以看出,马大春家还是颇有家资。
爆竹响后,便是筵席。
筵席便是八大碗。马老五刚当了户长,又新娶儿媳。双喜临门,自然把宴席摆的丰盛。
整个马家寨,除了马刚一族,其他村民都来吃席。
这八大碗最主要就是一个丰盛。有家养走地鸡,石子河大鲤鱼,东苍山小肥羊等等。
修文,修武,许胜,王利都被马大春族人拉去喝酒。
潘小安作为新娘家的大客,被几个老头陪着吃酒。
这菜是吃不上了,大客要有体面;酒是要多喝,喝的少了失礼。
好在,他们知道潘小安是县丞,不敢多灌他的酒。
等到大鲤鱼一上,新郎便带着新娘出来谢酒。别桌可以不去,娘家舅舅肯定是要感谢的。
这一来是可以多看一眼娘家人。二来,舅舅会给一些银钱。
马大春带着春泥过来。春妮的红盖头还没有揭开。
他们来到潘小安面前,倒头便拜。潘小安稳坐板凳,受这跪拜之礼。
这头可不是让人白磕。潘小安取出两个红线穿的铜板,“这是给你们的新婚礼钱。”
马大春和春妮接过,再次磕头感谢。
潘小安便摸出两只银锭子,每只足有十两,“这是给你们的赏钱。”
马大春把银子接过来,递给春妮。
“舅舅,这太多了。”,马大春说。那些围坐的老者,也露出惊讶的表情。